張和下了堂看向楊凝,頗為欣賞地看她:“沒想到姑娘還挺心善,我原本以為,你讓陳管事出來是想直接往死里按他們。沒想到還給了他們一個活路的機會。”
楊凝微微一笑:“民生多艱,本該如此。唉,我也會讓那些管事給他們捐些錢的。”
“小民沒有見識,又貪嘴,給他個教訓罷了。不然一群抱團的無知鄰里村民,不立威,如何治?那些魚今天偷兩條明天偷兩條的,還沒出池就被偷得差不多了。”楊凝云淡風輕地演著一種上位者看下位者的輕蔑。
張和與江震頗為認同地點頭,小民貪利,確實畏威不畏德。
二人思及此處,卻突然覺得楊凝又太過于寬宥了,這種手腳不干凈的,留著一命也無用。
“此種人,若是再犯有,楊姑娘你大膽讓管事送來,本官必不輕饒。”張和替楊凝不平。
楊凝持重頷首,“那便多謝縣令了。時辰不早,我也不叨擾了。”
人性就是,當你跟上位者一個地位的時候,有下位者冒犯,你若不仁慈,他們便覺得你太過殘忍。
若你仁慈又恩威并濟,他們就會感受到自己的地位也會有被冒犯的威脅,等不及的會想替你出頭。
自我以下,階級分明、三六九等,從古至今,莫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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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貴和趙翠花因為蔑視公堂還是被打了十板,鄰居們抬著他倆出了衙門。
王成為人老實,此時根本不敢看趙大貴和趙翠花。
其他人此時也神色各異,大家都有點害怕起來,那些魚的金貴程度超乎想象,他們是想要穩定的工作,但萬一來日被告進公堂的是他們呢?
他們也會有這樣傾家蕩產也賠不起的時候嗎?
幾人交頭接耳,商量了半天,劉嬸猶豫地看著任氏:“任娘子,你能不能幫我們問一下,這一條魚這樣貴,也太嚇人了,若是我們養魚的時候,魚死了,不會也要我們賠吧?”
劉嬸說話間,辛蘭等人正好站在劉嬸身后,辛蘭安撫地看了一眼任氏,對著劉嬸的問題回答道。
辛蘭:“若是你們正常遵守我們的要求養魚,魚若死了那由我們魚莊自行承擔。”
辛蘭說完,看向一邊沉默不語的王成,走過去,安慰道:“你做得很對,無需自責,福禍無門,惟人自召。他如果和你們一樣老實干活,不想著貪小便宜抓魚吃,監守自盜,那也沒有今日之禍。”
“你做的是對的事,我會報給東家,莊里會對你有嘉獎的。”辛蘭站在車邊,抬高了自己的聲音。
“而且我們年終是有分成獎勵,若年底前將魚賣出,大家都能獲得獎錢,今日你們也知道了這些魚的金貴程度,試想等年底賣出,各位將會拿多豐厚的銀錢回家過年?”
何研也上前一步幫腔:“辛掌事說得不錯,你們若擔心了,怕了,自可離去,但你們也知道,我們招工的人數有多少,走了容易,再進來就難了。”
王成握緊了拳頭,他想要離開,但是……他說不出口。
何研似乎是看透王成的想法,他輕輕拍了拍王成的肩膀,體貼地說:“陳掌柜送他們回去。你不必擔心,其他人隨我們回去上工。”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趙翠花和趙大貴再也去不了了,不僅如此,這七日內要是沒還夠錢,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馬車回到莊里,劉清將所有人召集到了莊園的工舍前。
劉清:“各位,我是內院的總管事,劉清。我知道今日之事對諸位有所影響。但大家要知道,無規矩不成方圓,趙大貴第一天上工,就偷奸耍滑,沒人逼他偷竊,也沒人教他,是他自己品行不端,怪不了任何人。”
“但我們只是經營莊子養魚賣魚的,逼死人的事情我們也不想做。這二百兩是必須要掛上賬的,但我們莊子愿意貼一百兩給趙大貴,他們只需要還一百兩即可,這一百兩一點都少不了,因為這是他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劉清說完,看向眾人的神色,劉嬸等人的明顯也為趙氏夫妻長舒了口氣,對劉清說的話也有了些贊同的流露。
“最后,今日是王成發現的,這很好,子曰: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你做了你分內的事情,但我們仍然要給你進行嘉獎。”劉清將手中一張十兩的銀票高高舉起。
趙大貴和趙翠花的平時人緣不好,之前的害怕和擔心是唇亡齒寒,怕自己也出事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