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震他們找上門前,許炳南就得到了消息,但他硬是等到藏瓏墅恢復安靜后才露面。父子倆在空蕩蕩的別墅里對談了一整個晚上。大廈將傾,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許炳南犧牲女兒換來的兒子的命——許望的命,也要保不住了!
天剛亮許炳南就又走了,在他的帝國徹底坍塌前,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其中不乏找大師救他兒子,但或許是避嫌,或許是太難,無人出手。
許望自早上開始,就總覺得周圍影影綽綽的被好多東西窺伺,渾身冷颼颼,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往每一個毛孔里鉆!別墅不敢待了,他一腦袋扎進了seabed,那里人多,這種汗毛倒豎的感覺才好一些。但他一整晚沒睡了,父子倆又聊了半宿,他的精神已經逼近了崩潰的邊緣。此刻又被陸靈蘊質問,他突然就虛脫般癱坐在了地上!
不遠處他那幾個弟兄嚇了一跳,耀武揚威的許老板,竟然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這還得了?幾個人顧不得許望的囑咐,跑過去將他扶到了沙發上。
許望愣了半晌才朝身邊人擺了擺手,幾個人又一步三回頭地坐了回去,目光卻是死死盯著陸靈蘊,不知道她說了什么,竟讓自家老板崩潰成這個樣子!
許望良久才又開口,渾身力氣卻像被抽空一樣:“我今年二十五歲,我姐去世快十三年了。我不太記得她的樣子了,只記得她很白,很瘦。最后一次見她,是她從家里被帶走。走的時候她給了我一顆糖,橘子味的。那時候我頓頓喝藥,嘴里很苦,她就老給我糖吃。那一次她說,小弟,你以后都不用吃藥了,你會好好的……”
一行眼淚罕見地從許望臉上滑落,到后來他竟捂著臉垂下了頭,肩膀一抽一抽的,哭聲淹沒在燈紅酒綠的喧鬧聲中。
看著往日里囂張跋扈、五毒俱全的許老板,此刻竟不顧大庭廣眾哭得不能自已,陸靈蘊默了片刻才又說:“許望,你的元壽原本只有十二年,是你的姐姐,用那么慘烈的方式,換你重生一世。她要是看了你這十二年,你覺得她會欣慰嗎?”
許望抖得更厲害了。
陸靈蘊說:“她自然是看不到了,一個魂飛魄散、血骨不存的人,而你的時間也到了。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有東西在跟著你?你那房子在至陰之位,如今沒有東西震懾,一些臟東西便會蠢蠢欲動。除了它們,還有要帶你走的陰差,只是因為你身上有禁蠱,魂魄一時帶不走,所以他們才跟著你,但那蠱術已經很弱了,它們就只等一個機會……”
這話讓許望聽得從頭冷到腳!他確實感覺身邊有東西,人多的地方好些,但那冷森森的感覺并沒有徹底消除,這也是他不敢睡的原因,每次剛一闔眼,就會一個激靈突然醒來,恐懼油然而生!
“你有仔細留意身邊的人嗎?他們抽煙嗎?要不要試試在他們周圍點根貢香?那香燃燒的速度一定會比平時快很多!你得仔細看他們的動作、神情,如果有誰的表情迷離,吸聞沉醉,那你要注意了,他可不是人!”
許望終于崩潰,帶著哭腔說道:“求你救救我!”他說著身體往下一滑,看樣子是想跪,周中陽眼疾手快,揪住他衣服又給拎了回去,壓著聲音說:“穩著點,好好說?!?/p>
已有一些目光朝這邊打量過來,許老板今日的失態,很快就會在圈子里瘋傳。但顯然跟丟臉比起來,丟命更可怕。
陸靈蘊見他情緒已全然崩盤,終于不再敲打他,聲音緩和了些:“你還是先睡一覺吧,不過藏瓏墅就先別回去了,困了就在這人群里睡,嫌吵的話,找個包廂、辦公室也行,讓幾個兇一點的兄弟守著你睡。睡前點上四柱貢香,睡醒了,洗個澡,把脖子以下的毛發全部剃掉,然后把這個貼身帶著?!彼f著從兜里摸出那枚古錢,扔到了許望懷里。
許望怔怔地:“全部毛發……剃掉?”
“全部,包括……那里?!?/p>
“……”許望覺得這招兒有點古怪,但也不敢不聽,又問:“這樣就可以了嗎?”
“當然不是!這期間,別見生人,別殺生,別近女色,至少十天之內你是安全的!”
“那十天之后呢?”
“你家里手眼通天,除了白木崖應該也能找到別的大師,這十天你們趕緊找人吧。”
“找了,他們都束手無策。”許望聲音發澀,“求你再想想辦法!”
陸靈蘊搖了搖頭。
許望捏著那枚古錢,站立良久才說了聲“謝謝”,聲音沙啞。
許望走后,周中陽問她:“真這么嚴重?”
“我怕他找事,說得狠了些,但他確實時麻煩,一身死氣!”
“你這可誅心了!不過剃毛那個……是認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