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眼一瞇,“所以他會趕快起事,不給你有向皇帝告發他的機會。”
“是這樣。另外我審利赫啜時,他提到岑義曾告訴過他,他的主子已做好準備,今年內就行動?!?/p>
阿棠點頭,“我們快馬加鞭回去阻止他??晌覀円趺醋柚顾??他還沒開始的話,一切都好說。要是已經舉旗謀反了,我們該怎么辦?”
晏元昭道:“要阻止他,就要弄清楚他會怎么起事?!?/p>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他要造反,手里得有兵啊,他有嗎?”
“不清楚。”晏元昭臉色凝重,“我只知道,昨天我從利赫啜口中得到的貪墨兵器數目,和慶州軍器坊賬上少的不一致,差了整整一半。岑義沒有將全部兵器都輸往鐵鶻?!?/p>
阿棠一驚。
如果岑義昧下了另一半兵器作為己用,豈不意味裴簡麾下一定有人馬?
說話間,隊伍靠近官道,停在商旅常歇息的一處館驛附近。
外頭隱有人聲傳來,車簾被從外掀開,陸子堯探頭進來,神色復雜,“元昭,定遠侯剛剛薨了。”
失肱骨定遠侯裴雄之死,一夕之間,傳……
定遠侯裴雄之死,一夕之間,傳遍四野。
將軍征戰多年,大周百姓皆聞裴雄的大名。白發蒼蒼的老人話往昔,津津樂道裴將軍在某個戰場上的運籌帷幄;說書先生在茶館里慣以裴將軍的事跡開場,賺個滿堂吆喝;垂髫小兒說起崇拜的人,裴將軍可以和關云長五五開。
大周從四夷侵擾走向太平盛世,離不開將軍的滿滿功績。在周人心里,即便裴雄已卸甲十年,偏處東川含飴弄孫,安養晚年,他依然是帝國堅實有力的屏障。
屏障一朝倒塌破碎,四野俱慟。
在田間地頭,街坊巷陌,人們為之惋惜落淚,自發地扯一塊白布系在身上。裴家人伏柩北歸出城時,東川百姓萬人送葬,哭音綿延十里不絕。
朝堂更是議論紛紛,無論是識得裴將軍的老臣,還是不曾與將軍逢過面的年輕臣子,都在接到侯府的報喪后,扼腕長嘆。
消息傳到宮中,正與貴妃談笑的隆慶帝不敢置信,連問好幾遍裴雄是否真
的病逝。得到確定的答復后,皇帝干瘦的面頰肌肉微微抽動,濁目望東,一陣失神恍惚。
裴雄是先帝剛即位時提拔的將領,二十年里戰功赫赫,更在先帝垂暮之年,大敗鐵鶻,收復失地,為大周解除心頭大患,在先帝本紀里添上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然,這也并非裴雄一人之功。先帝始終對裴雄恩寵有加,篤信不疑,賜予裴家滿門榮耀,還許將軍創立兵營,自行練兵,這才使得裴雄大施拳腳,將才得以兌現。
君臣相和,成為一段佳話,先帝也因此被史官譽為可與本朝太祖太宗相提并論的“小太宗”。然而只有隆慶帝知道,先帝去世時拉著他手說,裴雄此人,用畢則棄,不能心軟。
帝王之道,無需先帝傳授,隆慶帝早已使得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