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簡沒辦法,只能偽造事實,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F在看來,效果比預想中還好。
他輕搖折扇,假作關心,“都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陛下徹查完,找不到證據,不會將小皇孫怎樣的。只是小皇孫以后的路難了,陛下的疑心未必全然打消,畢竟眾口鑠金,自證清白太難?!?/p>
趙騫頹然,“孤也在擔心這個,而且”
他還有另一重擔心,這些年他背地里還干了一些上不了臺面的事,萬一皇帝查東宮記檔的時候看到端倪,那就糟了。
“萬一陛下查東宮記檔,查出什么來了呢?”裴簡忽道。
趙騫以為心事被戳中,一個激靈,飛快否認,“查到什么?孤沒做過!”
裴簡解釋道:“殿下別急,我并非不信殿下,只是忽然有了個猜測。謠言來得蹊蹺,醉漢撿到的太子妃翠翹亦是十分可疑,會不會有人故意陷害您?”
“陷害?”
裴簡聲音愈發嚴肅,“正是。之前賭坊一事,您參股的事情也被無故泄露,很可能這些都是同一人所為,目的就是往您身上潑臟水,離間您和陛下,乃至動搖您的儲君之位?!?/p>
趙騫的心陡然又沉,不僅這兩樁事,他還想起來四年前,他將李景和與陳虎藏在落霞山深處,卻離奇被皇帝發現。
他至今,都沒挖出是誰泄的密。
“是了,是有這么一個人,藏在孤的身邊,挖掘孤的秘密,陷孤于不義”趙騫喃喃道。
“此人惡意極深,怕就怕在他設局構陷您,不會僅止于流言,或許還精心偽造了小皇孫血脈有異的證據。萬一這證據天衣無縫,被皇帝陛下查出來,您到時候很可能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p>
裴簡憂心忡忡,長嘆一口氣。
“孤一定要把此人揪出來?!壁w騫恨恨道。
“當然。但遠水救不了近火。”裴簡別有意味,“在下之前的建議,殿下還可記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p>
趙騫看他,“孤說過,莫要再提逼宮?!?/p>
裴簡靜了一靜,“實不相瞞,殿下失勢,在下心急如焚。幾年來,我將全部寶押在您身上,盼您早日即位,復我裴家榮耀??裳矍靶蝿萑绱?,您又不肯行動,在下難免擔心,是不是該轉投明主?!?/p>
“放肆!”
“你什么意思?”趙騫瞪他,“普天之下,還有哪個明主?我那兩個遠在天邊,大半朝臣都不識得的兄長,年過半百的越王,還是宮里那個還沒斷奶的嬰兒?”
“事在人為。”裴簡平靜道,“家父是大周的英雄,在下雖不才,但不會讓父親失望?!?/p>
趙騫心頭一震。
裴簡一直在他面前姿態放得很低,很長時間以來,趙騫習慣把他當成一個商賈,一個謀士,一個投機之人。此刻他才想起來,裴簡是大名赫赫的大將軍之子。
裴家只是不握實權,不代表一分力量都沒有。
“殿下,在下隨口說說罷了。我追隨殿下那么久,怎么可能一朝離您而去,倒戈相向?”裴簡換上平常慣有的笑面。
趙騫冷哼一聲。
裴簡道:“殿下且聽我說。逼宮聽上去兇險,其實不過一夕之事。陛下對您不設防,您入殿迫他傳位于您,同時以東宮六衛率拖住宮中的羽林衛,先聲奪人,控制宮門,不放任何臣子衛隊進宮,等拿到詔書,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裴簡徐緩有力的聲音散在空曠的小閣閬苑,與蕭瑟的涼風一起刮進趙騫耳里。
趙騫的表情久久凝固,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