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嚴,唉,尊嚴!
晏元昭的尊嚴就那么高貴不容侵犯嗎?
她的尊嚴早就不知道被人踐踏多少回了。從小到大受人氣被人欺,為了一粥一飯對人搖尾乞憐,為了活下去低三下四阿諛諂媚地討好人,連對晏元昭的“勾引”也是做小伏低,曲意逢迎,若計較起來,她干脆不要活了。
他說要將她下獄,也不知下獄后會如何。沈宜棠除去sharen償命這則,對刑條一無所知,她會挨板子么,會流放到嶺南么,會被砍頭么?
當初怎么就為了錢招惹上這尊大佛呢
外頭剛剛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持續沒多久就消失了。片刻后,從木板縫里透進來的絲縷燭光也沒了,柜里陷入徹底的黑暗與死寂。
沈宜棠哆嗦了一會兒,四肢愈發僵硬,她又冷又餓,又累又困,閉上眼睛,想象著熱氣騰騰的美味食物,昏沉沉地睡去了。
晏元昭睡不著。
躺在榻上,目光穿過黑魆魆的夜色,釘在漆衣柜上,幾要看出個洞來。
此女刁滑,定不會安生。他以為她會喊叫哀求,然而自始至終,柜里毫無聲息。
許久,秋夜漸涼,晏元昭垂下帳幔,背過身,兜蓋上衾被。
斜月西移,更星閃爍,院中梧葉在夜風里輕顫,是三更天了。
素輝漫過窗欞,照見那攏得嚴絲合縫的帷帳悄然拉開一條縫,男人披上衣衫,腳步輕輕地下榻,走到衣柜前。
盯著緊閉的柜門看了半晌,晏元昭抬手推了推別門的短棍,緩緩打開柜門。
沈宜棠又夢見晏元昭了。
四年里小晏郎君入她夢的次數不少,多數時候風姿卓絕地負手而立,眼里笑意清淺地看她,她一邊說著俏皮話,一邊手游上他腰,銀腰帶玉腰帶亮閃閃的,很是值錢,但又不如小晏郎君的腰值錢
今晚夢里的晏元昭很朦朧,很模糊,幽幽的一團影,看不清面容。
難道因為她被關在黑窟窿似的柜子里,夢到的晏元昭也是黑不拉幾的么?
面容模糊的晏元昭似乎在看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專注地看她。她若是一朵含苞的花,被他這樣看著,必忍不住綻放。她若是一朵盛放的花,被他這樣看著,必忍不住含羞合攏。
高升巡察使的晏元昭恨她厭她,夢里的晏郎君卻是可以親近的,沈宜棠吸了一下凍得冷透的鼻子,迎著他的目光,軟軟地叫了一聲晏大人。
晏元昭驚了一驚,她竟然醒了,還這么厚臉皮地喚他。
聲音甜甜膩膩,帶著點鼻音,像是撒嬌。
她怎么敢對他撒嬌的?
晏元昭氣道:“不許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