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棠歪坐在床榻上,肩頭倚著一邊床柱,翹著二郎腿。精致的繡鞋覆在紅艷艷的金縷裙面下,只露出一個玲瓏的尖兒勾在半空。
紅蓋巾早已除下,手邊一盤子云岫給她偷來的糕點也空了。
在她百無聊賴到忍不住剝開一枚撒帳用的合心果丟進嘴里時,緊閉的屋門終于開了。
晏元昭一襲朱紅喜袍,跨過門檻。
照紅妝她羞得受不了,慌慌地推他腦袋……
晏元昭進了門來,轉身將兩扇門妥帖關好,慢悠悠走到床前。
沈宜棠早已飛快整理好儀容。
房內銀燈瑩瑩,羅綺堆紅,佳人正襟低首,以扇遮面,含羞帶怯。
晏元昭在她身旁坐下,細細打量他的新娘,從珠冠上翹翅欲飛的蝶兒,到烏亮飽滿的發髻,再到額心上的朱砂花鈿,紅綢扇面上肥美的水鴛鴦——
“郎君!”
鴛鴦撲棱棱飛到腳踏上,沈宜棠扔了扇,露出一張粉暈玉臉,嬌滴滴喚他。
晏元昭眉心一跳,責怪她,“我還未念卻扇詩,你怎就將扇取下來了?”
沈宜棠張口便道:“我坐了一整天,不動也不說話,人都快憋死,實在不想再端著了。還管這卻扇詩念不念的呢,你知道的,就算你念一二三四五,我也會摘扇子。”
她傾身迎向他,攥上他的袖子,桃花面上帶點兒委屈。
“算了?!标淘汛浇俏?,不再計較,與她解釋另一事,“先前在晏府時你想看鬧洞房,我曾說等你成親看自己的便是。但我實在不喜歡這種擾攘,吩咐了不許人來鬧,叫你看不成了?!?/p>
沈宜棠沒想到他還記得這個,“這有什么,我也不想鬧了,憑白折騰一場,給人看熱鬧,自己活受累。做新娘子太辛苦,
以后我都不要再做了。”
“什么叫以后都不要再做了?”
沈宜棠眨眼不語,一雙黛眉春山含煙,倏忽間就迤邐到他眼前。
他的樣子果然和兩天前不太一樣,穿著亮眼的紅衣喜服,面如暖玉,唇似施朱,連一向冷淡的眼睛都染了些溫柔神采,叫人覺得深情。
沈宜棠指尖觸他下頜,不吝贊美,“郎君本就很俊,用了脂粉,更好看了?!?/p>
晏元昭大方地讓她摸了一會兒她臉,才把她手挪開,“可有摸到脂粉?我從不用那種東西?!?/p>
他拍拍她手,“我去拿合巹酒?!?/p>
按理講,該要丫鬟服侍新人喝合巹酒,但晏元昭不喜下人近身伺候,新房里的一切都是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