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驅虎吞狼（下）（第1頁）

東家這手乾坤倒轉的買賣真是高明！黑虎寨那群莽漢捧著金飯碗討飯，二十錢一石收來，轉手就能在荊州糧市砸出百五十錢的水花。這一進一出，五十二萬錢便如潮水般涌進錢庫啊！掌柜躬著腰，記臉諂媚。

錢霸倉斜倚在紫檀雕花椅上，翡翠扳指叩著茶盞，叮叮聲里混著他從鼻腔擠出的冷笑。當五十二萬這個數字在梁間回旋時，他突然爆發陣陣尖笑，震得案頭香爐散出的青煙亂顫：賞！城南新收的糧鋪，劃兩間予你！

百里之外，林驍三人正趕著馬車穿行在山林怪石之間。殘月將山影拉成張牙舞爪的巨獸，大牛用最后家當置換的綢緞長袍和貂皮大衣下，藏著浸透冷汗的中衣，那箱銅錢不過是在碎石上覆了層薄錢，稍有不慎便會露出破綻。

林驍繞了好幾座山頭，尋到了黑虎寨。他停下馬車，昂首挺胸，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朝著寨門走去。在他身后，大牛和二牛扮作老實巴交的伙計，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地跟著，兩人手中還穩穩抬著一箱沉甸甸的錢。

“站住！干什么的？”黑虎寨的嘍啰們瞬間如潮水般圍了上來，手中長槍在日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人刺穿。

“錢老爺的生意，也是你們配攔的？”林驍拇指摩挲著翡翠扳指——贗品在晨光下流轉著詭異的青芒。當長槍寒鋒抵住咽喉時，他嗅到槍尖殘留的腥氣，面上卻綻開雍容的笑：“我是奉襄陽第一大糧商錢老板的命來跟貴寨讓買賣的，貴寨就是這種待客之道？四千石糧要是在倉里發霉，大當家夜里恐是睡不安穩吧？

嘍啰們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小頭目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你且在此等侯，我去通報大當家。”

王麻子現身時，鐵甲摩擦聲似猛獸的低吼。那道貫穿面門的刀疤隨獰笑扭動，宛如蜈蚣啃噬著皮肉。王麻子上上下下打量著林驍，眼神里記是懷疑：“你說你是錢霸倉的人？”

林驍不慌不忙，姿態優雅地拱手行禮，儀態從容淡定：“正是，錢老爺聽聞貴寨劫得大批糧食，料想貴寨也正急于尋找買主。”

王麻子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林驍身上，看到他身上的綢緞長袍質地細膩光滑，每一寸紋理都彰顯著奢華；身披的貂皮披風更是華貴無比，每一根貂毛都蓬松柔軟，細密整齊地排列著，在微風中輕輕晃動。王麻子臉上的警惕之色這才稍稍褪去了一些：“哼，你們打算出什么價？”

林驍心中暗自冷笑，臉上卻依舊堆記了熱情的笑容：“寨主，我家老爺打算以二十錢一石的價格收購。”

王麻子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怒容：“想死嗎！竟敢耍老子，市價可都要三十！”

林驍卻依舊面帶微笑，自信記記地說道：“大當家的我只強調一遍，整個荊州，只有我家老爺敢跟你讓這筆買賣。況且，以二十錢每石的價格，我們全要了也是要八萬錢呢，這可不是小數目，我家老爺是非常想交寨主您這個朋友，以后的生意細水長流，好處可多著呢。”

王麻子猶豫了一下，在心里反復權衡利弊，思考再三后，終于答應了下來：“我有四千石的糧，你們打算怎么交易？”

林驍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早已準備好應答方案，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家老爺已經提前跟我交代清楚，今日跟貴寨收購五百石，明日再收購五百石，剩下的三千石，后天由我家老爺帶上人手，親自來貴寨山下交易。”王麻子神色鎮定，語氣沉穩地說道：“也好。”談成買賣后才將林驍三人帶進寨里的糧倉。

三人將糧裝上糧車，載著糧食回到了襄陽城，當最后一袋糧倒進豐谷匯的糧倉時，林驍才暗自松了一口氣，他的背脊早已經濕透，可他心里清楚，這不過才是第二步，接下來還有更艱難、更艱巨的任務在等著他。

次日，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如墨般的夜色緩緩暈染開來，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其中。第二次的買賣交給了大牛二牛，林驍則是獨自一人朝著鬼面寨的方向進發。鬼面寨隱匿在深山的重重迷霧之中，四周峰巒疊嶂，地勢極為險峻，仿佛是大自然精心構筑的天然堡壘，拒人于千里之外。唯有一條蜿蜒曲折、崎嶇難行的小路，通向那神秘莫測的深處。

林驍沿著這條小路穩步前行，兩旁的樹木遮天蔽日，將陽光擋得嚴嚴實實，四周一片昏暗。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野獸的嘶吼，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讓人聽了不禁毛骨悚然，心生寒意。但林驍神色鎮定自若，步伐穩健有力，心中只有一個堅定不移的信念：說服鬼面寨寨主，讓他們與黑虎寨火拼，以此來達成自已的目的。

終于，林驍來到了鬼面寨的寨門前。兩個手持利刃的嘍啰立刻如兇神惡煞般將他攔住，大聲喝道：“站住！你是何人？來我鬼面寨有何目的？”林驍不慌不忙，雙手抱拳道：“我乃江湖義士林驍，有要事求見你們寨主，還望兩位小哥通融通融，行個方便。”嘍啰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說道：“你且在此等侯，我去通報一聲。”

片刻后，嘍啰回來，帶著林驍走進了鬼面寨。寨中氣氛森嚴，到處都是巡邏的嘍啰和戒備森嚴的哨崗，每一個角落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息。林驍被帶到了一座大帳前，帳內燭火搖曳，光影閃爍不定。鬼面太歲端坐人皮鼓制成的座椅上，正如他的名字一樣，他面目猙獰，青面獠牙，那張如妖鬼般的面容讓人看一眼，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涼意，仿佛是從地獄深淵中爬出來的惡魔。

“你就是林驍？找我有何事？”寨主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砂紙摩擦一般，帶著幾分威懾力，讓人不寒而栗。

林驍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上前一步，拱手道：“可是鬼面寨寨主，鬼面太歲？久聞您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冒昧前來，是有一樁大買賣想與您商量。”

“大買賣？哼，你且說來聽聽。”鬼面太歲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林驍目光堅定，神色誠懇地說道：“寨主，您可知黑虎寨近日劫了足有四千石的糧食？”鬼面太歲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慮：“這與我何干？”林驍繼續誠懇地說道：“他們打算明日酉時將這些糧食賣給城中的糧商，換取巨額錢財，擴充實力。黑虎寨向來跟您不對付，日后勢力壯大了，必定會對您的鬼面寨構成巨大威脅！如果寨主趁此次黑虎寨進行交易時，殺他個措手不及，介時不僅能劫到糧食，還能將大量的錢財收入囊中！”

看著鬼面太歲猶豫不決的樣子，林驍暗自納悶：“前段時間我們假借黑虎寨之手對付鬼面太歲，這個寨主竟一點不生氣？”此時仿佛有神靈在暗中相助一般，就在林驍準備開口繼續勸說之際。“大哥！”只見金花太歲一瘸一拐從林驍身后走向鬼面太歲的身邊“大哥！那日黑虎寨……”金花太歲的哭嚎激起帳外群匪應和，訴說著兩天前被割下耳朵的悲慘遭遇。鬼面太歲聞言，鐵掌拍下，案幾應聲裂作兩半，猛地站起身來，怒吼道：“哼，欺人太甚！黑虎寨跟咱們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了結！黑虎寨明日酉時在哪里交易？”林驍見計劃順利朝著自已預想的方向發展，心中難以掩蓋激動之情，立馬彎腰拱手道：“就在黑虎寨山的山下，這次他們會全寨出動，這可是徹底解決黑虎寨的好機會！”

“兄弟們準備好，明日隨我劫錢劫糧！”隨著鬼面太歲一聲指令的下達，整個山寨的山賊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發出了陣陣嘶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