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音從巧克力店爬上樓,登時好幾道目光射向了他?!霸趺戳耍俊彼聪蜃顨鈩輿皼暗拇簖R,“營業期間,有話下班再說?!?/p>
蒙宥蕓冷冷道:“不,這事現在就要說清楚。大齊,你說的皇族是誰?”
小尼忍不住紅了臉。但這不是羞恥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道:“海音雇傭我,不是因為我是他的朋友。你對我的實力有懷疑的話,我們打個賭約?”
“賭約?”大齊覺得好笑,“賭什么?”
“小尼……”海音阻止她,卻見小尼微笑,以不容質疑的聲音說:“我的美式,跟你的特調比一比,看我們誰的銷量更好?我跟你不可能在一起工作,誰輸了自己走吧?!?/p>
海音只感到荒謬:“朱小尼,你幼稚不幼稚?工作上的事,我們好好協調,沒必要賭氣?!?/p>
不料蒙宥蕓叉手道:“小尼的提議可以。你們既然不能調和,我這里也沒別的崗位可以調動。以一個月時間為準,你們誰賣得多一點,誰留下來?!?/p>
海音還想反對,卻被蒙宥蕓拉住了手臂,語氣曖昧地笑道:“你怕小尼輸了,你保不住她嗎?”
“我不會輸的,”小尼看向海音,盡量在臉上表現決心。所有想要保護她的人,都在自以為是地把她拖進坑里,她摸了摸自己裸露的手臂,心想,我可以保住我自己。
小尼像往常一樣做咖啡。美式本來是店里銷售第一的單品,甚至比甜點還好賣。雖然只是濃縮咖啡加水,用的也是比較便宜的拼配豆子,但豆子的選擇、機器怎樣調試,溫度怎樣掌控,做出來的成品天差地遠。小尼的美式咖啡受歡迎,自然也是用心制作的。
可特調咖啡更能彰顯咖啡師的手段。在小尼的濃縮咖啡基礎上,大齊加了額外的風味,不但口味新鮮,而且很適合拍照。前面的幾天,特調咖啡幾乎每桌都點,大齊帶著一股戰神的氣息,認真地出品每一杯,哄得客人歡歡喜喜。
蒙宥蕓沒什么不滿意的,特調賣得貴,提高了客單價;海音也不能為難大齊,誰賺錢誰就有話語權。暗地里,他很為小尼擔心,私下對她說:“你打算怎么辦?唉,你爭這口氣有什么用,工作最重要是合作,不是互相打擊?!?/p>
小尼想要翻白眼,她倒是想和平,是他們好勇斗狠在先!“我沒想怎樣,該做咖啡做咖啡?!?/p>
海音嘆道:“特調賣得好,也不是什么好事,現今客人消費能力下降,把錢花在咖啡上,就不會花在甜品上,長久下去,我們整體的銷售額不會有什么真正的上漲。甜品用的都是新鮮水果和奶制品,材料耗損反而是我們承受不起的?!?/p>
小尼微微一笑,“就是?。『@习逭f得對,工作最重要是合作,大家都有收益,才是好的。”
“什么意思?”
小尼不答。海音在小尼眼里看到機靈的光——竟有點像鄔三元。海音霎時想起,朱小尼也是來自福星街。這條街的人誰不是資源短缺,想盡辦法活下去?小尼會有自己的辦法,盡管,可能,不太光明正大。
那天做完最后一杯咖啡,小尼趁著大部分員工都離開了,走進廚房,找那位法國回來的甜點師。甜點師脾性冷淡,寡言少語,跟大家都不太熟絡,小尼跟她也沒怎么說過話。在制作臺邊,小尼給她遞了一杯洋甘菊茶。
“我不信中醫的,但植物茶喝了舒服,對身體有好處。”
甜點師抬起眼,拿不準小尼為什么跟她搭話,但她還是把茶接了過來。“有什么事嗎?”頓了頓,她又說:“新發型很適合你,紋身也很酷。”
小尼微笑:“我之前老怕人說我有紋身,不敢露出來。但店里暖和,穿著長袖很不舒服呢?!?/p>
甜點師抿著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圍裙。小尼接著說:“你把自己包得這么密實,是怕人看到什么傷疤吧。夏天時穿那么多,會長疹子的。”小尼指了指柜子上的shi疹藥膏,“我無意中看見的。”
甜點師感到被冒犯,直視小尼,卻見她眼里毫無惡意。小尼五官平淡溫順,又嬌嬌小小的,很難讓人產生防備心。想了想,甜點師解開領巾,露出火燒的傷疤。
“你來跟我說話,是想看這個的?看吧?!?/p>
褐色的傷疤延伸到領口里,非常顯眼,大齊認為她這樣穿衣是高傲、是在模仿法國人,但小尼卻不那么想,甜點師遮遮擋擋,必有不愿暴露人前的東西。小尼沒有追問這個傷口怎么造成的,人經受痛苦很正常,她也有很多不想被人議論的傷痕。她露出了同情的目光,隨即打起精神,道出她的目的:
“不是!我來是想跟你聯手趕走大齊。你知道他在背后怎么說你吧?”
“哼,爛人一個。他說什么我不在乎?!?/p>
“但你也想過一腳把他踹到大街吧?!?/p>
甜點師端詳小尼,忍不住笑了:“我以為你不喜歡斗來斗去,我看錯了?!?/p>
“我不喜歡斗來斗去,但我發現自己忍聲吞氣,最后會變成更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