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的白光將大廳切割開一道裂口時,林硯下意識拽住了身邊的陳教授。失重感只持續了瞬息,腳踏實地的瞬間,刺骨的寒意變成了黏膩的濕冷,鼻腔里灌記了潮濕的霉味,混著金屬鏡面氧化的鐵銹味,像有無數細針在刺撓黏膜。
他站穩腳跟,發現自已身處一條無盡的回廊。兩側墻壁嵌記了大小不一的鏡子,高至天花板,矮至腳踝,鏡面蒙著薄薄的水霧,倒映出七道扭曲的人影——算上他和陳教授,正好七人。
陳教授扶著眼鏡喃喃自語,鏡片后的目光掃過其他五個玩家,聲音發顫。站在最前面的是疤爺,他嘴里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眼神警惕地掃視著鏡面;留山羊胡的老胡正用手指關節敲著墻壁,似乎在判斷材質;還有個穿職業裝的女人李姐,正偷偷往口袋里塞著什么;戴耳機的年輕男孩趙宇,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滑動,卻只有一片雪花屏;最后是個沉默的壯漢小馬,背著個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別盯著鏡子看超過三秒。”疤爺吐出煙蒂,聲音低沉,“影子會記住你的臉,盯得越久,它追得越緊。”他的目光在七人臉上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林硯身上,“新人,剛才在大廳兌換信息了?”
林硯點頭,指尖悄悄握住口袋里的竹刀。刀柄的木紋在濕冷的空氣里微微發燙,他想起兌換處老頭的話——鏡子偷影子,影子被偷者化為養料。
“規則核心‘鏡中影,非汝形,信則亡’。”李姐突然開口,她推了推眼鏡,露出精明的笑,“我上局換過情報,‘信’指的是相信影子的動作會和你通步。一旦你覺得影子和自已一模一樣,就會被它取代。”
趙宇突然驚呼一聲:“我的影子!它動得比我慢!”眾人低頭,只見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長,抬手的動作比他本人慢了半拍,鏡中的影子更是歪歪扭扭,像團融化的墨。
“開始了。”老胡從懷里掏出個羅盤,指針卻在瘋狂旋轉,“磁場被鏡面干擾了,方向沒用。”他瞥了眼李姐,“你既然知道規則,不如說說怎么活?”
“很簡單。”李姐理了理裙擺,“別掉隊,別單獨行動,找到主鏡毀掉它就行。”她話鋒一轉,目光掃過眾人,“不過我好像聽說,副本存活人數越少,局分越高?七人副本,要是能活三個,局分至少翻一倍。”
這話一出,空氣瞬間凝固。趙宇下意識往疤爺身邊靠了靠,小馬則握緊了登山包的背帶,眼神戒備。
林硯注意到陳教授的影子邊緣在微微波動,像被風吹動的水紋。他剛想提醒,陳教授突然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了一面落地鏡!
“小心!”林硯伸手去拉,卻見鏡面泛起漣漪,鏡中的陳教授影子猛地伸出慘白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別掙扎!”疤爺掏出匕首,卻不敢靠近鏡面,“越動影子抓得越緊!”
陳教授驚恐地想抽手,鏡中的自已卻露出詭異的笑容,嘴角咧到耳根。地面上的影子像融化的瀝青,順著他的腳踝往上爬,所過之處的皮膚瞬間失去血色,變得和鏡面一樣冰冷。
“林先生……救……”陳教授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他的身l正被一點點拖向鏡面。李姐突然從包里掏出瓶噴霧,對著鏡面按下噴頭,霧氣彌漫中,影子的動作遲滯了一瞬。
“這是我兌換的‘驅影霧’,值50局分。”李姐收回噴霧,抱臂冷笑,“想讓我救他?拿局分換啊。”
陳教授的臉瞬間慘白,他哪有局分可換?林硯剛要掏出竹刀,鏡面突然劇烈震顫,陳教授的半個身子已經沒入鏡中,只剩下絕望的眼神還留在現實世界。當最后一縷發絲消失在鏡面時,那面鏡子“咔嚓”裂開細紋,鏡中的影子轉過身,對著林硯露出了和陳教授一模一樣的笑容。
“第一個。”李姐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閃過一絲興奮,“現在還剩六個。”
林硯握緊竹刀,指節泛白。他終于明白“存活人數越少局分越高”的真正含義——這規則本身就在慫恿玩家互相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