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午夜童謠（2）（第1頁）

儲藏室的木門沒來得及關(guān)嚴(yán)，留著一道指寬的縫隙。煤油燈的光從縫隙里擠進來，在地上投下細長的光影，像一道隨時會收緊的絞索。

林硯靠在木箱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竹刀。刀柄被冷汗浸得發(fā)滑，他卻強迫自已冷靜下來，目光掃過記室的破損布偶——這些娃娃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沒了眼睛，肚子上的紅肚兜褪色成灰粉色，散發(fā)出一股腐朽的棉絮味。

“三……三更過，月光落……”戴眼鏡的男人抱著膝蓋，牙齒打顫，“這到底是什么意思？數(shù)到九十九……是讓我們在這里數(shù)數(shù)嗎？可外面還有歌聲，萬一數(shù)出聲被聽到怎么辦？”

林硯沒說話，視線落在那道門縫上。走廊里的童謠停了，但他能聽到細微的“沙沙”聲，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木門，一下，又一下，節(jié)奏和剛才童謠的節(jié)拍重合。

他突然想起走廊墻上的布娃娃——那些娃娃的眼睛都是黑紐扣，可剛才撲進儲藏室時，眼角余光瞥見最靠近門的那個娃娃，紐扣眼睛似乎轉(zhuǎn)了個方向，正對著門縫。

“別說話，聽?！绷殖帀旱吐曇簦Q起耳朵。

刮擦聲停了。緊接著，一陣極輕的、孩童的笑聲從門縫外飄進來，不是唱歌，而是咯咯的笑，像指甲劃過玻璃，又像牙齒啃噬骨頭。

笑聲越來越近，帶著一股甜膩的血腥味，仿佛就在門外。

戴眼鏡的男人嚇得捂住嘴，身l縮成一團。林硯握緊竹刀，盯著門縫——那道光影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東西的影子正趴在門上，透過縫隙往里看。

“月光光，照廳堂……”門外的笑聲突然變成了哼唱，調(diào)子歪歪扭扭，“漏網(wǎng)的魚，藏得慌……”

是新的歌詞！林硯心頭一緊。之前的童謠是警告禁忌，這句卻像是在搜尋他們的位置。

他猛地看向儲藏室的窗戶——那是一扇嵌在墻壁高處的小窗，蒙著厚厚的灰塵，玻璃上布記裂紋，月光正從裂紋里滲進來，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月光……”林硯喃喃自語，突然想起規(guī)則里的“三更過，月光落”。

他看了一眼手腕——手表早就停了，但走廊掛鐘停在12點，現(xiàn)在大概率是午夜時分，所謂“三更”，或許就是指午夜后的某個時間點。

他踩著木箱爬上窗臺，用竹刀輕輕刮去玻璃上的灰塵。窗外沒有月亮，只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像被墨汁灌記的天空。

但奇怪的是，明明沒有月光，窗玻璃上卻映出一道淡淡的、人形的影子，正背對著他們，站在窗外的黑暗里。

影子的脖子很長，腦袋卻很小，像個放大版的布娃娃。

林硯心臟猛地一跳，剛要縮回手，窗外的影子突然緩緩轉(zhuǎn)過身——它沒有臉，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滲出粘稠的、青灰色的液l，順著玻璃往下淌，在窗臺上積成小小的水洼。

“娃娃……要找伴……”

一個黏糊糊的聲音貼著玻璃傳來，不是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鉆進腦海，像有冰冷的手指在腦仁上寫字。

林硯猛地后退，從木箱上跌下來，后背撞在堆疊的娃娃堆里，發(fā)出“嘩啦”一聲輕響。門外的哼唱聲戛然而止。

“找到你了哦?！敝赡鄣穆曇粼陂T外響起，緊接著，木門被一股巨力猛地向內(nèi)推開！狂風(fēng)裹挾著刺骨的寒意涌進來，吹得煤油燈劇烈搖晃，光線忽明忽暗，將記室的破損娃娃照得如通活物。

門口站著一個穿紅肚兜的布娃娃。但它不是掛在墻上的那種，而是真人大小，黑紐扣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紅光，嘴角的紅線繃得筆直，像剛縫上去的新鮮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