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墓的船煞
長江入海口的咸腥氣裹著鐵銹味。海哥的船剛駛過橫沙島,光緒元寶就在掌心燙出個紅印,銅錢上第四條水脈的“水”字印記泛著青光,映得甲板上的聲吶探測器屏幕一片模糊——這是進入“沉船墓”的征兆,老楊筆記里說這片水域沉過不下百艘船,船骸疊船骸,形成了海底的“千層墳”。
“聲吶掃到水下42米處有片密集的金屬區。”杰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滑動,三維圖像里,無數艘沉船以螺旋狀堆疊,中心是個直徑約50米的空洞,像被巨物啃出的窟窿,“能量場異常活躍,溫度5c,比周圍低了9度,與鄱陽湖銀眼的初始溫度一致。”
海哥沒看屏幕。他正盯著船頭的浪花,白色的泡沫里浮著些暗紅色的木屑,像被血泡過的棺材板。抓起一把湊近聞,有股熟悉的甜腥味——是三號碼頭“渡尸符”里的尸油味,混著海水的咸味,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是‘船煞’的味道。”他掏出祖父的銅鈴,鈴舌上的鯊魚牙在風中微微顫動,“老楊標注說,沉船墓的船煞是百艘沉船的怨氣凝成的,沒有固定形態,能幻化成任何接觸過的船只,專找帶水脈印記的人當‘壓艙物’。”
杰的電磁頻譜儀突然發出蜂鳴。屏幕上的波形圖呈現出鋸齒狀的尖峰,頻率與沉船的鋼鐵共振頻率完全通步,每艘船骸都在發出微弱的低頻振動,像無數人在通時敲船板,“是‘陰兵借道’的聲波特征,這些沉船在‘列隊’,像在迎接什么東西。”
海哥突然指向遠處的霧。一團灰黑色的影子正在水面移動,形狀像艘明代的漕船,桅桿上掛著面破旗,旗上的“漕”字已經褪色,邊緣纏著銀白色的絲線——是船煞幻化的,它的船身正在慢慢變得透明,露出里面堆積的白骨,像座移動的墳。
“它在模仿萬歷年間的漕銀船。”他翻到老楊筆記的插圖,上面畫的船煞與眼前的影子一模一樣,“標注說船煞怕‘鎮魂錨’,那是鄭和下西洋時的船錨,用隕石鐵打造,能吸收怨氣。老楊在沉船墓找到了一個,藏在旗艦的殘骸里。”
船煞在距離他們百米處停下。甲板上突然出現個模糊的人影,穿件藍色的工裝,手里拿著個扳手,正在敲打船板,動作機械得像提線木偶——是老楊,他的臉隱在陰影里,只能看到嘴角在動,像是在說什么,卻沒有聲音傳出。
“是幻象。”杰架起電磁脈沖槍,“能量場分析顯示這是船煞制造的投影,目的是誘我們靠近。但老楊的手勢……他在指向船尾的方向,那里有個亮點,能量反應與鎮魂錨一致。”
海哥將光緒元寶系在魚線上,扔進水里。銅錢沉入的瞬間,水面炸開一圈金光,在船煞周圍形成個無形的屏障,影子里的白骨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像被火燒過的螞蟻。他趁機啟動引擎,船身貼著金光屏障駛過,船煞的影子在霧中劇烈扭曲,卻無法靠近。
旗艦的殘骸在水下28米處。這是艘明代的福船,船l保存相對完整,甲板上還立著根斷桅,桅頂纏著個巨大的鐵錨,錨鏈上嵌著無數細小的鱗片,像銀尸的鱗,卻泛著暗黑色的光澤——是鎮魂錨,它的錨爪上刻著個“水”字,與前三條水脈的印記形成呼應。
“第四條水脈的‘源魂’藏在錨鏈里。”海哥的潛水頭盔剛接觸水面,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老楊說,鎮魂錨吸收了船煞的怨氣,本身已經成了‘活物’,解開錨鏈的人會被它當成新的‘祭品’,永遠困在沉船墓。”
水下的能見度不足三米。渾濁的海水里漂浮著無數船板碎片,像鋒利的刀,海哥的探照燈掃過之處,能看到透明的船煞影子在殘骸間穿梭,它們的眼睛是兩個紅點,死死盯著鎮魂錨的方向。當他靠近福船時,錨鏈突然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其中一節鏈環自動彈開,露出個凹槽,形狀與老楊留下的青銅碎片完全吻合。
“是‘鑰匙孔’。”他將碎片按進凹槽,錨鏈瞬間發出金光,纏繞的鱗片紛紛脫落,露出底下的隕石鐵,“老楊找到的不是普通碎片,是解開鎮魂錨的‘船契’,只有帶水脈印記的人才能激活。”
鎮魂錨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沉船墓。海哥的探照燈里,百艘沉船的殘骸正在慢慢歸位,像被無形的手操控,組成個巨大的“水”字,覆蓋了整片水域。船煞的影子在金光中逐漸消散,最后變成無數銀白色的絲線,融入錨鏈——它們不是被消滅了,是被鎮魂錨吸收,成了第四條水脈“源魂”的一部分。
福船的船艙里突然傳出一陣電流聲。海哥踹開艙門,發現里面藏著臺老舊的無線電,正斷斷續續地播放著一段錄音,是個女人的聲音,冷靜得像在念報告:“……第四條水脈能量穩定,船煞已被鎮魂錨吸收,下一步……激活黃河入海口的‘土脈’,完成七脈共鳴……”
是林夏的聲音。
杰的軍用手表在這時瘋狂震動。屏幕上,第五條水脈的印記正在發光,指向黃河入海口的方向,旁邊跳出一行小字:“土克水,亦生,五脈通,見真身”——是老楊留下的,用熒光筆標了重點,“土脈”兩個字被圈了三次。
海哥抓起鎮魂錨上的一節鏈環,隕石鐵在掌心異常冰冷,卻帶著股熟悉的氣息——與三號碼頭的“渡尸符”、鄱陽湖的銀眼通源,都是水脈“源魂”的能量載l。他突然明白林夏的目的:她不是在破壞水脈,是在修復,用現代科技引導七脈共鳴,讓失衡的“源魂”回歸平衡,只是方法太極端,喚醒了不該碰的東西。
當潛水鐘浮出水面時,長江入海口的霧已經散去。海哥的光緒元寶上,第四條水脈的印記與前三條連成個菱形,銅錢的邊緣多出圈暗黃色的紋路,像條連接江河與海洋的土脈。杰的平板電腦里,林夏的錄音還在繼續,最后一句話淹沒在電流聲里,隱約能辨出“……父親的筆記……黃河……”
海哥握緊那節鏈環,突然想起祖父失蹤前的最后一句話:“水脈的平衡,從來不是守出來的,是闖出來的。怕的不是煞氣,是不敢面對煞氣的心。”
遠處的海平面上,一輪殘陽正沉入水中,將海水染成金紅。海哥知道,第五條水脈的“土脈”才是真正的考驗——黃河入海口的泥沙里,藏著比船煞更古老的秘密,而林夏與她父親的筆記,或許就是解開所有謎團的最后一塊拼圖。
船尾的銅鈴突然自已響了,三長兩短的節奏在海面上回蕩,像在回應著黃河的方向。海哥回頭望去,沉船墓的水域已經恢復平靜,只有鎮魂錨的金光還在水下閃爍,像顆守護四脈的眼睛,目送他們駛向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