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衛左營兵變,被太子以雷霆之勢平定,并當場斬殺主謀張濤一事,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京城的政治池水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次日早朝,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文武百官垂首立于金鑾殿下,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三分。大皇子李遠面色灰敗地跪在殿中,禁足三月的旨意已下,這對他而言,無異于一記響亮的耳光。
二皇子李湛和三皇子李毅站在前列,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事不關己,但那微微繃緊的下頜線,卻泄露了他們內心的波瀾。
龍椅之上,皇帝李承業的目光掃過下方,尤其是在跪著的長子身上停留了片刻,閃過一絲不易察明的不悅與失望。
“太子李軒,處置金吾衛兵變一事,有功。”李承業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眾卿以為,該當何賞?”
話音落下,殿內一片死寂。
賞?誰敢接這個話?如今的太子,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他手握鎮撫司,又實質性地掌控了金吾衛左營,權勢之盛,已然隱隱有尾大不掉之勢。
再賞,那不是火上澆油嗎?
然而,不賞,又說不過去。
此次兵變,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沖著太子去的,他不僅化解了危機,還揪出了軍中內奸,于國有功,不賞則寒了人心,也打了皇帝自己的臉。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瞟向了那道身姿挺拔的東宮儲君。
就在這微妙的僵持中,李軒出列,對著龍椅深深一揖。
“父皇。”他的聲音清朗而平靜,“兒臣以為,自己不但無功,反而有過。”
此言一出,滿朝皆驚。
連李承業都微微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金吾衛左營,乃京畿衛戍之重,兒臣接手不過月余,便生出此等嘩變大案,是兒臣馭下不嚴之過。”李軒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愧色,“雖查出乃大皇兄麾下之人暗中作祟,但若非兒臣行事操切,手段過于激烈,又怎會給奸佞小人可乘之機,險些釀成大禍?思及此,兒臣徹夜難安。”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姿態放得極低。
既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又輕描淡寫地點出了大皇子的罪責,順便還回應了外界對他“酷烈”的流言。
大皇子李遠本就跪得屈辱,聽聞此言,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個字也辯駁不出來。
李湛與李毅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憚。
這番話術,太高明了。
看似自承其過,實則滴水不漏,還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勇于擔當卻又被兄弟陷害的形象,博取同情。
“兒臣懇請父皇,收回兒臣金吾衛左營指揮權,并辭去鎮撫司提督一職。”
石破天驚!
如果說前面的話只是讓百官驚訝,那么這句話,簡直就像一道驚雷,在金鑾殿上空炸響。
所有人都懵了。
放棄金吾衛?辭去鎮撫司?這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滔天權柄!太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手,如今竟然要主動放棄?他瘋了不成?
李湛和李毅的驚愕,甚至超過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