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步道確實很方便,手上也有登山杖。星光照下,能清楚地看到路。
她讓弟弟跟著自己走,回程的路總是感覺很快,而她也在盡力走快點。只是高山的多變氣候實在是難以預測。在半途,兩人還是不得不臨時躲進一個避難屋。
木制的,小小的避難屋。過去兩人也一起躲進過獵人的臨時小屋里,弟弟是被父親除名,被母親虐待的那個孩子,在雨天他總要走過來,擠在她身邊取暖。那時候她問弟弟在想什么,為什么不說話,他翻著帶出來的家庭相冊,說他在想怎么刪除掉自己的身體,他在想怎么用橡皮把每張照片上的自己都擦除掉。
“我的記性很好,我完全記住了你現在什么樣子,就算不給你拍照。”小小的艾達其實根本不打算安慰人,只是自豪地炫耀了起來,“我還記得你更小的時候什么樣子,也可以記住你以后每一天的樣子。”
神啊,她從來不是那種愛照顧人的姐姐,為什么不憐愛他的心靈仿佛變成了嶄新的罪過。兩人在小屋里面對面坐著,弟弟看起來沒有什么話想和她說,他在用電腦寫備忘錄,迅速回歸了工作狀態,好像在農場里神經質的坦白從來沒有發生過。
“其實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除非你有話直說,不然我對你的印象正在越來越壞。”
“你喜歡的類型都是像我的殘次品才對。也可以說是像你自己的殘次品。”弟弟依然專注著手頭上的事物。
“哪里會像你了,我喜歡看起來外向的,而你總是太傷感了。”她為自己辯解。
“你也說了是‘看起來外向’,他們會有誰需要表現得比我外向,會有誰比我有更充沛的社交精力?如果你覺得外向的人需要表現得很輕松而我不算,那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你只對我有這種程度的了解,因此會知道我的痛苦;另一種就是他們實在太過淺薄,大腦缺乏深入思考的功能。”
“你說的好像是真的。”艾達從未思考過這種事,她新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弟弟,她幾乎忘記了弟弟是那種,只要和他對上了目光,就會自然地朝你微笑的人。
“剛剛你和柯萊亞的對話沒有提醒你嗎?她討厭的我是哪種人?你把我折磨得精疲力竭,然后說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訂婚對象卻是一個,和你所謂的類型相差甚遠的家伙,只是因為他看起來最可憐最需要你。等等,這種角色不應該也是我嗎?你關于我的記憶幾乎全是‘可憐的弟弟’這一主題。為什么你現在說我不是你的類型,這算不算最老套的一種電視劇情節?”
艾達有些心虛,她發現弟弟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臉上掛著最殘酷的笑容,她幾乎被抵在墻上,只能一點點下蹲試圖逃脫,但弟弟很快又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柯萊亞會覺得我們的關系是一個不有趣的突兀玩笑?難道不是得益于我一直都正常開朗到讓她覺得無聊,以至于所有例外的言行在她看來都是有目的的而不是真情流露。”
他靠得很近,艾達沒有其它辦法,只好率先去吻他,畢竟讓他繼續說下去他只會越來越不爽。她吻他的嘴唇,又脫下他的外套吻他的喉結,他身上的衣物幾乎是冷的,只有貼得足夠近才能感到他灼熱的體溫。
只是接吻從來不是家庭矛盾的有效解決辦法,因為感到自己逐漸在被支配,艾達試圖撐住他的身體推開他,卻輕而易舉地被握住了手腕。
“隨時會有人進來的,就算是淡季,現在也不是沒有別的登山客。”她想要他冷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