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達坐在火爐旁,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手,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戒指掉進去被燒融了,但又想起來根本沒有戴出門。主人走了過來,遞給她一杯姜茶,艾達站起來接過。這位宣稱要辭職不干的數學家是位不到五十歲的女性,因為季節性的風shi暫時需要拄拐走路,雖然她單薄的身體看起來確實不適應高強度的工作,但住在城市大概確實比潮shi的山林更有利于她的健康。
“我其實不喜歡接待客人,最好是沒有人來看我。我的子女也一樣,他們聽說我要提前退休了,急急忙忙找過來看我,一上來就問我為什么住在這種地方。但很明顯,我住在這的最大理由就是減少訪客。不過這也帶來一個壞處,如果有人好不容易過來了,我就不得不照看他們。“
她放松地靠在躺椅上,眼神卻時刻保持著警惕,她的五官給人纖細敏銳的印象,比起靈活的軀體,尖銳的話語似乎更與青春相關。艾達理解了弟弟為什么確信對方不是真打算放手不干,這位女性絕不會這么快退場,她很可能打算著拿著持有的數據和方法論,在別處獲得一個更好的報價。
她名叫柯萊亞,過去是位學者,誰都能想到大部分學生應該都會盡可能避開她的課不選,但愿意和她做研究的人又多少會推崇她,因為她總是要確保每個人都清楚她會有多挑剔細節。
艾達很難集中精力聽她說話,只能堅持著讓目光保持在一個禮貌的范圍內,同時機械地維持對話。最終,她發現柯萊亞對談話同樣毫無興趣,只是想讓每個人都神經緊張。
“如果你事先沒有做任何調查就來問我問題,我也覺得很浪費時間。你總有些真正關心的事吧,直接和我說是什么。”也許是因為這確實不是她的工作,艾達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禮貌。
“我什么都不關心,我只希望你們兩個煩人的家伙快點走了。”
柯萊亞也實話實說。
艾達認為這很不公平,弟弟從進門到現在,除了基本的寒暄幾乎什么都沒說,畢竟對方的厭煩確實寫在了臉上。
“你討厭他的具體理由是什么,也許我會很有共鳴,但是我的立場不好講這種話,你可以說說看。”艾達盯著墻上的木制掛畫,試圖在幾何圖案里走迷宮。
“我不討厭他,一個標致的年輕男人,我為什么要討厭。我只是不關心他想做什么。”
柯萊亞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啊,我懂。”艾達稍微挪了一下位置,“老男人總喜歡說這種話,我也聽過很多類似的。如果我有機會說這句,我也會說的。所以你今天其實很享受把他叫過來羞辱他一頓,看著他失落地走掉,這還,蠻性感的。我覺得我和你的趣味高度相似。”
柯萊亞沒有說話,艾達也不覺得緊張。
“我見過的每個金發男孩幾乎都會以為,自己會成為宇宙之主,起碼一個妻子,起碼一個女兒,起碼一個情人,群星旋轉,只要沒有獲得其他人的注意就感到物理法則出現了問題。”
柯萊亞轉動著自己的杯子,“我經常覺得我和他們不是同一個物種,他們就像深海魚一樣。對我來說社交是一種壓力,而他們喪失了這種壓力就會迅速死亡。”
“是的,我建議世界上的金發男人都去染發,其他人也不要染成金發。人類都朝那種方向進化就完了,會適應不了陸地生活。”艾達深表贊同。
“不,發色不是關鍵。我只想說明我對他們不感興趣。”對方似乎對艾達的胡亂回應有點不知所措。
“你們是親姐弟嗎?看起來不算很像,只能說有點。”
柯萊亞頗為懷疑的發問了。
艾達看一眼弟弟,他稍稍垂著頭,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即使事實微妙的有點區別,畢竟兩人只是同母異父的半血緣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