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隱嘆了口氣,眉頭卻鎖得更緊了。
“蕭自楠與趙盛是仇人,是此事的事主之一,旁人遇到這樣的事,多少都需要求避嫌,可陛下偏將這事交給了他。”她說著,無奈地搖搖頭。
蕭自楠這幾年一直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論起來這一切都是陛下和趙盛他們這對父子造成的,而今表面上,陛下讓蕭自楠去追查趙盛的下落,像是給他一個親手捉兇的機會。
但事實上,蕭自楠已經找了這么多天了,而且趙盛剛剛失蹤之時,余佑安的人已幾乎將整個京都翻了個遍,若是能找到趙盛,早該找到了,而陛下竟也不催促。
“趙盛是如何從天羅地網中逃脫的,又是如何在咱們這般緊密的搜捕中,將自己隱藏得這么好,你們的搜捕,再加上蕭自閑的信息網,我不信趙盛真的很插上翅膀飛嘍。”
她越說,余佑安的臉色越顯凝重。窗外的風一陣陣刮過,吹動著窗欞,發出輕微的撞擊聲,一聲聲落到他的心中。
“陛下……”姜隱的聲音帶著一絲微顫,說出了她最深的憂慮,“他會不會……把蕭自楠扶上禁軍統領的高位,轉頭就打算利用追查不力這個借口,再次將他和蕭家打壓下去?”
她倒吸了口涼氣,瞪大了雙眼,沉浸于自己的思緒中:“若真是這樣,那陛下對蕭家的恩賞便都是假的,或許還會……”
余佑安靜靜地聽著妻子抽絲剝繭的分析,背脊漸漸繃直。
他沉默許久,久到窗外的更漏在風中都清晰可聞,燭臺上的火光跳動了一下,“噼啪”一聲爆開一朵小小的燈花,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
“阿隱。”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和難以掩飾的疲憊,“你說得對,此事,的確有太多經不起推敲之處。”
他伸手,緊緊握住姜隱微涼的手,仿佛要從那交握的掌心中汲取力量,也給予對方支撐。
“這些日子,朝堂之上波譎云詭,我也時常覺得……如履薄冰。”他望向窗口,看著微微抖動的窗欞,眼神復雜難辨,“直到近來,我才算真正明白,何為君心難測。”
他收回目光,看向妻子,話鋒一轉:“此事干系太大,你的疑慮,我會尋機私下提醒蕭兄他們,無論如何,我們須早做防備。”
姜隱看著他疲累的神情,心疼地伸出了手抱住了他。
有這么一瞬間,她好想跟他說,離開這個朝堂,離開京都吧,只要他們齊心協力,無論在哪里都能活下去。
只是她心里明白,這里的一切,不是他說放下便能放下的,他已經被牢牢束縛住,根本無法脫身。
而她,只能陪著他,無論多艱難的路,都一起走下去。
宣哥兒的去留暫時有了決斷,姜隱也把這事告訴了崔太夫人。
太夫人聽罷,只悠悠長嘆一聲,說了與蕭自楠同樣的話。
姜隱便又將自己同蕭自楠說的那番話,同崔太夫人說了一遍,太夫人只笑了笑,道了句也好,這事兒便就此定下了。
至于什么時候讓宣哥兒過繼,好歹得等蕭自楠在京中安定下來,至少得將眼前的事兒都處置妥當才是。
因著心中的一樁大事了結,姜隱開心了不少,看到宣哥兒和阿滿越發的高興了。
“母親,吃餅。”宣哥兒捏著一塊溫溫的菜肉餅子,踮起腳,努力地想將餅子塞到她手里。
姜隱笑了笑,蹲下身來,一手握著他的小手,張口咬了一口嚼著:“嗯,宣哥兒給母親拿的餅子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