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余佑安和姜隱同時失聲,而后對視了一眼。
“不錯。”蕭自楠點頭,“是長公主的手筆。她動用了我在南疆舊部的一條隱秘傳訊渠道,將假軍情送入了京中,卻因是尋常傳遞消息之道,陛下才會將信將疑,遲遲不決。”
“如今又催我速行,只怕也是存了試探之心,想看看我這條‘線’是否還聽命于朝廷。”他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冰冷的諷刺。
姜隱心頭大驚,實在沒想到那位清貴優雅,待自己頗為親厚的義母,竟有這般手段和膽魄,竟敢偽造軍情,難道是……
“長公主她為何如此?”姜隱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蕭自楠沉默了一瞬,眼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個中緣由非三言兩語能盡,你們只需知道這些事便可,不必擔心我,也不必籌措銀子了,時間緊迫,我先走了。”
余佑安心中思緒萬千,最終卻也只能咬牙道:“保重,萬事小心。”
“放心。”蕭自楠扯出一個極淡的笑,帶著沙場的鐵血氣息,“保重!”
他不再多言,對二人略一頷首,身影一閃,便消失在書架后那幽暗的密道入口,仿佛從未出現過。
書房內,炭火噼啪作響,卻驅不散那沉重的寒意。
余佑安在原地站了片刻,猛地轉身,對姜隱道:“隱兒,銀子還是要湊。有多少湊多少,能湊多少是多少!”
姜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蕭自楠詐死脫身是絕密,但明面上的戲碼必須做足,陛下知幾人的交情,侯府若毫無動作,落在陛下眼里,便是大大的破綻。
她鄭重點頭:“我明白,這就去辦。”
之后,余佑安匆匆換了身衣裳,便趕往南城門,隨同天子儀仗為“奉旨平叛”的蕭自楠送行。
姜隱則一頭扎進了賬房,與芳云她們一起,清點庫房現銀、核對各處鋪面莊子的收益流水,連自己壓箱底的體己銀子都翻了出來,務求在最短時間內湊出一筆能看得過眼的數目。
午后,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
余佑安帶著一身城外凜冽的寒氣歸來,眉宇間郁色更濃。
他進了房內,只見姜隱正伏在紫檀大案上,面前攤著幾本厚厚的賬冊,算盤珠子撥得噼啪作響,旁邊還堆著些散開的銀票和幾匣子金銀錁子。
余佑安走到她的背后,彎下腰身,自后圈住了她。
姜隱停下手,扭過頭來靠著他,明白他此時的心境。
近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樁樁件件都讓人看不到前路,他們就好像在暗夜中踽踽獨行之人,稍有不慎,便會跌落崖底,粉身碎骨。
她長嘆了一聲,覆上圍著自己的手,微微用力轉過身來看著他:“蕭將軍會平安無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著,她指了指案上的東西:“能調動的銀子都在這兒了,約莫八千兩。我已吩咐下去,讓人拿著銀子去米行、草料場等處采買,分批運往城外,做出押送糧草南下的樣子。”
她頓了頓,補充道,“做戲做全套,聲勢不妨鬧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