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的手,就這樣突兀地僵在了半空中。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他臉上的關切霎時凍結,隨即被一層冰冷的錯愕和迅速升騰的惱怒取代。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向榆躲閃后低垂的側臉和她微微咬住的下唇。
一股被拒絕的難堪與怒火,猛地竄上蕭徹的心頭。
他驟然收回了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下頜線繃得死緊。
“……過來研磨。”
蕭徹的聲音冷得像冰,再沒有一絲溫度。
他不再看她,目光重新投回奏折上,那朱筆卻遲遲落不下去,只在紙面上留下一個越來越深的紅點。
向榆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了所有情緒。
她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她機械地走到硯臺旁,拿起那塊沉甸甸的墨錠,開始一下、一下地研磨。
墨汁在硯堂里打著旋,越來越濃稠,烏黑發亮。
時間一點點流逝。
殿內只剩下單調的研磨聲,還有皇帝翻動紙張的聲音。
向榆的手腕早已酸麻,手指也因為用力而有些僵硬,但她仿佛感覺不到,只是重復著研磨的動作。
眼神依舊空洞地看著那團濃得化不開的墨,思緒似乎又飄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墨汁濺出幾點,落在她素色的袖口上,暈開幾朵小小的黑花,她也渾然不覺。
這徹底的麻木和心不在焉,像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蕭徹強行忍耐的怒火。
“夠了!”
他猛地將手中的朱筆拍在御案上,發出一聲悶響。
同時,他劈手奪過向榆手中那塊墨錠,狠狠砸在硯臺里。
“哐啷!”一聲。
墨錠斷裂,濃黑的墨汁飛濺出來,有幾滴甚至濺到了蕭徹明黃的龍袍袖口上,也濺到了向榆低垂的眼睫下方,留下一道細細的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