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聲悠長尖銳的聲音,紫宸殿厚重的殿門緩緩開啟。
陳松一甩袖,率先踏入。
他的臉色鐵青得像死了三個月又被挖出來的僵尸,每一步都踩得邦邦響,仿佛腳下不是光可鑒人的金磚,而是沈千那張可惡的臉。
他迅速歸入文官隊列,幾個相熟的同僚立刻投來詢問的眼神,他只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隨即怨毒地瞥了一眼還跟在隊尾,東張西望、滿臉好奇,活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沈千。
“這哪來的鄉下泥腿子?竟能上朝?”
“不知道啊,看不懂什么路數。”
“你看他那身衣服,地攤貨吧?袖口還沾著油點子,御前失儀啊!”
百官的竊竊私語像一群嗡嗡作響的蒼蠅,充滿了鄙夷和高高在上的好奇。
他們看著沈千,就像看著一個闖入了頂級宴會廳的乞丐,每個人都下意識地離他遠了點,生怕沾上什么窮酸氣。
而沈千,對此恍若未聞。他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
內心:乖乖,這大殿的柱子,純金的?摸一下會不會掉金粉?還有這地磚,滑溜得都能玩冰壺了。這幫官老爺,一個個穿得人模狗樣,眼神里的戲比隔壁村口大戲臺上的名角兒還足。
過了一會,那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陛下駕到——!”
隨著又一聲,所有嘈雜瞬間歸零。整個紫宸殿安靜得像是班主任突然出現在后門的自習室。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龍椅之上。夏青鳶頭戴十二旒冠,身著玄色龍袍,眉眼如畫,氣質卻冷冽如萬載寒冰。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不發一言,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就如同一臺高功率服務器,瞬間重啟了整個大殿,清空了所有人的八卦緩存。
她的目光淡淡掃過階下百官,最后在沈千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
夏青鳶的目光從沈千身上挪開的下一秒,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炸響,矛頭直指沈千。
“陛下!”陳松猛地出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悲憤交加,“臣,彈劾此人!御前失儀,衣冠不整,藐視天威!”
他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強行拽回到了隊尾的沈千身上。陳松一邊說著,一邊激動地用手指向沈千,或許是太過用力,他緊握的象牙笏板邊緣竟在他掌心劃開一道口子,鮮血“啪嗒”一聲滴在光潔的金磚上,染開一朵刺目的小花。
這一滴血,讓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凝固了。
沈千心里咯噔一下,暗罵一聲:“我靠,碰瓷都開始上自殘流了?內卷得這么厲害嗎?”
龍椅之上,夏青鳶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她沒有看跪在地上的陳松,也沒有看那滴血,目光反而重新落回沈千身上,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在解剖他的驚慌。
“陳愛卿。”她的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聽不出任何情緒,“你這般激動,血濺當場,是為國事,還是為私怨?”
一句話,兩個陷阱。
承認是國事,就是小題大做,有失臣子體統;承認是私怨,那就是公報私仇,罪加一等。
陳松的額頭瞬間滲出冷汗,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么沖動。他伏下身,顫聲道:“臣……臣是一心為我大夏體統,絕無私心!此等鄉野村夫混入朝堂,是對陛下、對列祖列宗的大不敬!”
夏青鳶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像是嘲諷,又像是覺得無趣。“是嗎?”她淡淡道,“那朕倒要問問諸位愛卿,今日可還有其他國事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