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你是好孩子,我從不怪你的……”
宋連城話未說完,那雙往日素來清傲的眼睛全是含不住的疲憊和受傷。
兩人閑話未說兩句,秋月就帶著大夫匆匆趕了過來。
秦招月守在旁邊,等著劉大夫問完診,連忙上前詢問,“劉大夫,我嫡母是何病癥?說是已經拖了月余,幾個大夫看了都不見好,您在民間素有賽華佗的名聲,連太醫院都久仰大名,您一定有法子治好她是嗎?”
劉大夫重重嘆了一口氣,“顧夫人,實不相瞞,大娘子這是心病。”
秦招月一怔。
“夫人您當年于老朽有一飯之恩,老朽自當盡全力治療大娘子,只是……”
劉大夫一邊寫方子,一邊搖頭,“病痛能治,心病難醫呀!”
“我這方子至多能調養一二,若是夫人心結不開,照這么下去,恐怕,熬不過年關呀!”
猶如一記重錘,敲得秦招月搖搖晃晃,走到宋連城床邊,又努力換上一副笑容。
“待會讓秋月跟著劉大夫回去抓藥,辛苦您再吃兩貼,慢慢就好起來了……”
宋連城抬眼瞧著她,蠟白一樣的臉色,散亂的頭發,半點看不出往日在京中第一貴婦的模樣。
秦招月坐在床榻,半晌才慢聲道:“您放寬心,事情總會好起來的,如今父兄雖是外派,卻也未必是壞事,京中人多眼雜,說不得又要羅列什么罪名暗害,能出去反而好些……”
“前兩日,我托宋嬤嬤花了銀子從宮中買了一個消息。”
宋連城忽然開口,她睜眼看著秦招月,眼里滿是蒼涼。
“下月西戎戰役,你父親的名字,在參軍的名單上頭。”
秦招月呼吸一滯,“父親一介文官,怎么也輪不到要上戰場的地步……”
話未說完,她猛地頓住,后知后覺的絕望,猶如潮水一般,慢慢將她覆蓋。
“你自小就遠比旁人聰慧,想來應當能明白。”
宋連城閉了閉眼,“上面那位……留不得你爹了。”
西戎遠在邊疆,又是苦寒之地,秦湛年紀大了,這兩年風波把他磋磨地形銷骨立,這一趟過去,隨便一個意外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且神不知鬼不覺。
宋連城依靠著床幃,淚水猶如珠鏈,“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已是不中用了,你大姐姐那邊,我也去了信,叫她好好過日子,別再回京城了,你庶弟遠在嶺南,想來已是仕途無望,不過好歹掙下一條命來。”
“只是苦了你……”宋連城未語淚先流,“那顧行舟,實在算不得良人……”
秦招月抿緊嘴唇,快要落下的淚水,又被她硬憋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