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院子,秦家的回帖就已經放在了書桌上,送信的丫鬟秋月卻期期艾艾站在旁邊,一副要走不走的架勢。
秦招月看出了她的躊躇,開口道:“還有何事嗎?”
秋月咬著唇,半晌小心翼翼道:“二小姐恕罪,此事原是輪不到我做丫鬟說的,只是……只是大娘子實在是病了太久,她本就身子不好,再這么拖下去,只怕……”
秦招月臉色頓變,“大娘子生病了?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秋月一愣,看著秦招月的眼神有些不確定,“已經有月余了,大娘子憂心您在顧家事務繁忙,不想叫您再為她操心,一直不肯給您報信……”
“糊涂!”
秦招月猛地站起身,一邊招呼素心收拾東西,一邊訓斥道:“這兩年家中多遭變故,本就人丁稀少,大姐姐又遠嫁,只有我在跟前,主母出這么大的事,不叫我去身前照應,是想陷我于不仁不孝不成?!”
秋月被罵得不敢抬頭,半晌才囁嚅著開口,“前幾回來過了,本是想找二小姐問問有沒有相熟名醫,去給大娘子瞧瞧也好,可……可回回通稟都沒有回音,上一次更是被顧家老太君好一頓辱罵,才沒再說的……”
“今兒個還是因著老太君的人沒在門口守著,我花了些銀子才買通的小廝給我放進來的。”
說到這,大抵自己也有些委屈,秋月聲音帶了哭腔,“又說我們是打秋風的,又說二小姐胳膊肘往外拐,只曉得貼補娘家,可當年二姑爺發家,咱們秦家也沒少出力呀……怎么出了事,就翻臉不認了?!”
難言的苦澀堵在秦招月喉嚨,她眨了眨眼,半晌才把哽咽硬吞了進去。
她飛快寫了一張拜帖遞到秋月手中,“拿著帖子去閱微草堂,就說顧家少奶奶請劉大夫出山,一應診金藥材的花費,全部記我賬上便是。”
秋月又驚又喜,抓著拜帖飛一般沖出了門。
秦招月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半晌,似是下定了決心,扭身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個精致的木匣子。
匣子一打開,里頭卻是一副華貴無比的祖母綠頭面。
素心瞬間瞪大眼,“夫人,這不是當年大娘子傳給您的體己嫁妝嗎?您連成婚當日都舍不得戴,一直仔細收著,怎么今日惦記拿出來了?”
秦招月拂過頭面上的細致雕花,半晌,似是下定決心一般。
“素心,去讓馬夫備車,不耽誤了,咱們現在就去秦家!”
再回秦家,距離上一次,中間已有三月之久。
自秦家出事,顧母便生怕牽連到顧府,幾次三番警告秦招月,不許回娘家,后頭竟是直接到秦家上門叫罵,只恨不能斷了這么一門親戚。
秦招月不忿,想跟她理論,還是被大娘子攔了下來。
她猶記得那日午間悶熱,烏云將至,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大娘子抓著她的手,一開口便是壓不住的哭音。
“招月,你是好孩子,大娘子知道……只是,秦家已是如今狀況,萬萬不能再把你連累進來了……”
秦招月一雙眼睛紅得猶如兔子一般,“可,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本就該共患難……”
大娘子松了她的手,將她往外推了推,“自你出嫁那日,你便是顧家婦,也是顧家人,你好好做自己的將軍夫人,不要再回頭了……”
及至被推搡著出門,秦招月都忘不了大娘子的背影,是那樣蕭瑟,宛如一彎孤月一般孤獨。
如今再站在秦府門口,看著原本高門大戶,如今門庭冷落,秦招月心中是說不出的酸楚。
“這青天白日的,怎么連個守門都沒有,管事的都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