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差不多就是二期課的剩余幾天里,還發生了一件小事。
常在我家樓下樹下納涼的老太太,在比自己的孿生姐妹更長壽了一個月之后,也去世了。
那天因為講課實在太累,所以我懶得再走大門繞路,是從小門回的家。
當我走到路口時,我看到了和陳先生送我回家那天,幾乎一模一樣的景象。
九點多鐘天也全黑了,就是路上的車比那天再稍多一點。
我看見巨大的紙牌坊,看見牌坊下古木桌上的照片,看見小巷里擺滿花圈,黑布條如活物般在風中飛舞。
那種好似時間回溯的倒錯感占了上風,我都不覺得怕了。
我回頭看了看,陳先生并不在我身邊,于是確定了這不是時間倒流,而是那位老太太真的離開了。
我和她其實沒有多熟。
我不知道她家住哪里,有過怎樣的經歷,偶爾下班走樓下被她叫住約談,也是半敷衍地應和,而且時不時還語言不通。
最近暑期課開始之后,她找我談話的主題基本上是讓我“好好穿鞋”。
其實她的意思就是讓我別穿高跟鞋了。
倒不是高跟鞋有什么不好——漂亮又提氣質,我要是穿得來我肯定天天穿。
但我的腳天生瘦長,是大腳的骨架,可又不長肉。這就導致寬度合適的鞋擠腳,長度合適的鞋太寬。
雖然穿綁帶款可以把寬度稍微收收,但鞋跟一高我的腳趾就擠在鞋的前端,走路就跟小美人魚刀尖跳舞似的。
老太太知道我總是走著走著就蹲下揉腳,就老在我路過時把我叫過去,跟我說“穿不來別穿咯,受那個罪”。
三四次一說,我確實也動了放棄高跟鞋的心思。
我最開始穿高跟是因為機構前臺的顧問姐姐不認識我,老把我當成來上課的學生,搞得大家都很尷尬,后來就想了個辦法——只要我穿著高跟鞋來上班,她們就不會再把我當成學生了。
時間長了,每次穿上高跟鞋就有了“進入老師狀態”的心理暗示,偶爾穿運動鞋就完全不在狀態,緊張得磕磕絆絆的。
到十八樓之后也基本遵守這個規律——坐班穿運動鞋,上課穿高跟鞋,除非同一天里既要上課也要坐班,那還是把上課放在優先地位,選擇高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