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座三層小樓,門檻很高。外墻涂得黑漆漆的,室內(nèi)采光也跟鼠人公寓有一拼。入口處有個少年正在那打瞌睡,被這一群亂哄哄的人驚動,睡眼惺忪地站了起來。
“快去叫你們老板娘,”洛抹掉額間薄汗,對少年說,“這里有二十多個人需要臨時安頓。”
茉莉手忙腳亂地把一個走不動路的小肥雛拎過門檻,眼睛為了適應(yīng)黑暗微微一瞇——一樓大廳里除了他們,還有別人在。
有一看就是血族培育的美少年寵物,還有一些眼神空洞的成年男女“家畜”,不知是從什么工廠牧場逃出來的。
他們有的在用餐,有的在發(fā)呆,身上都穿著一模一樣的灰色布衣,像是某種制服。
不知為什么,茉莉心里,那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又升起來了。
她這會兒也很慌,因為知道能給她兜底的人躺下了,其他那幾位都靠不住。
“鎮(zhèn)定,”茉莉心里默念著,憂心忡忡地看向烏鴉,“他一定沒事,一定會沒事……”
然后就見那位“昏迷不醒”的傷員悄悄在加百列身后朝她豎起一只手,歡快地晃了晃。
茉莉:“……”
這神經(jīng)病是人嗎?
加百列像背后長了眼,捉住那只作怪的手壓了下去,緊接著腳步聲響起,洛帶來了一位中年女性。
“這是佐伊,這邊的客棧和對面的酒吧都是她開的,她負責照顧新來的人口。”洛注意到茉莉看向門廳里其他人的目光,又飛快地解釋了一句,“那些都是跟你們一樣從異族怪物手里逃出來的,不過他們有引路人,已經(jīng)分配好去處了,明天就去新家了。等你們確定了去向,也會有人來接,放心吧——年長的幾位,還有大孩子們,勞駕謙讓一下,看看誰去住閣樓可以嗎?你們?nèi)颂啵@里地方實在不夠……”
接著又是好一陣兵荒馬亂。
還是老板娘佐伊有經(jīng)驗,拿出一管糖漿用水兌了,艱難地堵上小肥雛們的哭聲。
最后孕婦和幼兒們被安排進了二樓的幾個空房間,迅猛龍不等人囑咐,自動上了最頂層的小閣樓。
佐伊看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五月猶豫,正不知道他該算“男的”,還是算“大傻孩子”,就見巨嬰似的五月突然有了性別意識一樣,靈活地越過她,追著迅猛龍去了。臨走,他從包里拿走了最后一顆曲奇,跟無聲對視了一眼,會意,緊緊跟上了伯爵。
“傷病號”烏鴉則是和他的人形擔架加百列一起,暫時留在一樓大廳,人們騰出了兩把椅子拼在一起讓他躺下,茉莉也留在旁邊。
“沒事,”伊森老爹以為她擔心,安慰道,“我們這里有‘醫(yī)生’。”
“醫(yī)生?”茉莉心里一動,愛麗告訴過她,方舟里有一個火種叫“醫(yī)生”。
“別,我只是個‘學徒’。”洛連連擺手,又指了指烏鴉滲血的傷口,跟加百列商量,“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加百列沉默了一會兒,感覺到手里那條胳膊跟他對抗的力度,再不把傷口交出去,“傷員”可能得被迫詐尸,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洛拆開烏鴉的繃帶,卻沒有望聞問切,而是端著那只手,表情凝重地閉上了眼。
“昏迷”的傷員太好奇了,仗著睫毛遮擋,忍不住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心說:這是要干什么,求婚?
就見洛重新睜開眼,松了口氣:“幸好只是皮肉傷,不深,要是碰到骨頭我可沒辦法了。”
說著,他一手虛搭在傷口上,掌心泛起淡藍色的光。奇異的酥麻感從烏鴉傷口上升起,像有無數(shù)看不見的螞蟻在裂開的皮肉間穿梭。
烏鴉哼了一聲,手本能往回縮,被洛強行扣住,就見他的傷口在藍光下一點點愈合,從肌肉到筋膜、表皮……很快只剩下淺淺的一條白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