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哼了一聲,手本能往回縮,被洛強行扣住,就見他的傷口在藍光下一點點愈合,從肌肉到筋膜、表皮……很快只剩下淺淺的一條白印。
茉莉驚奇地“哇”了一聲,接過烏鴉那只痊愈的手反復研究,反而是之前對“火種”充滿好奇的加百列只掃了一眼,就有點嫌棄地收回了視線。
“只能先這樣。”洛歉然說,“我只會處理皮外傷,他好像有點發燒?這個可能要冰敷或者用藥了?!?/p>
老板娘佐伊身邊的少年早準備好了,麻利地拿過冷水鎮過的毛巾,蓋在了烏鴉頭上。
茉莉小心地戳了戳烏鴉愈合的手背:“‘學徒’是什么?初級醫生嗎?”
“嗯,是,我們是‘殘缺路線’,”洛擦了擦手,回答她,“學徒是一級,有兩個方向,學醫或者學工,等到了二級,我們學醫的就是‘醫生’,走另一個方向的叫‘匠人’——咱們的驛站,通往各個小鎮的路,都離不開‘匠人’們的造物?!?/p>
“為什么叫‘殘缺路線’?”
“因為到現在為止,我們這個路線只能止步于二級,不管是醫生還是匠人,都沒人能找到晉升途徑?!甭迳裆行龅?,“我們這一支大概是最沒用的火種了,學徒只能處理皮外傷,二級的醫生也只能專精治療一種傷病,還不如醫學知識豐富的普通人……”
“嘿,你小子!這可不是‘火種’的態度?!崩弦辽致暣謿獾卮驍嗨謱岳蛘f,“這小子的老爸是我的老兄弟,是個好醫生,多少人的命都是他撈回來的,可惜自己……”
“不,伊森叔叔,”這回是洛鄭重地打斷他,“我父親是為了驛站犧牲的,他死得其所。”
茉莉忽然感覺她手里的“傷手”動了一下,手指不易察覺地點了點她。茉莉反應很快,收到暗示,立刻做出驚慌的表情。
她的表演著實有點浮夸,好在年紀小,做個鬼臉也不算違和。
“你倆說話小心點,嚇到她了,這還是孩子呢?!崩习迥镒粢?/p>
烏有之鄉(五)
死于一槍爆頭的無名氏老兄——姑且叫他“死者甲”,死前和幾個扛槍的年輕人、佐伊以及一個禿頂在一起。
按照佐伊的描述,這場景叫做“火奸以‘救援同伴’的名義,騙了她和法官、幾個驛站衛兵出去”。對號入座,死者甲應該就是那位傳說中的“火奸”,禿頂是法官。
佐伊的說法是“他們一出去就遇到了敵人埋伏”,但烏鴉看到的場景并不是他們“出去”,而是他們剛從外面進來。
幾個人都很狼狽,身上多少帶了傷,禿頂法官臉色陰沉地走在最前面,幾個衛兵都臊眉耷眼的,死者甲情緒激動,佐伊在拉著他安撫。
“幾位義士扛著槍出去救援”的說法也是真的。但很明顯,救援失敗。從死者甲的臉色和肢體語言看,他好像在大聲指責什么。佐伊拉了他幾次都被甩開,然后死者甲吼了句話,所有人都站住了。
烏鴉根據口型判斷,他說的大概是“你們根本不想救人,完全是為了火焰晶碎片”。
這一嗓子吼完,畫面靜止了幾秒,然后禿頂法官猝不及防地掏出把槍,回手把口無遮攔的死者甲送走了。
好巧不巧,這時死者乙——也就是中老年版的洛追了出來,正好撞見這一幕。
目擊親朋好友sharen,死者乙第一反應是上前詢問,出于對老朋友的信任,他沒什么防備。
可惜他突然冒出來,把心里有鬼的禿頂法官嚇了一跳,倉促間沒編好瞎話,想出的說辭大概是漏洞百出。死者乙越聽神色越疑惑,連連發問,禿頂法官啞口無言。隨后死者乙好像明白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臉上浮起難以置信。
驚訝臉沒成型,就被身后的佐伊一刀穿了心。
烏鴉盤了盤手上的漆黑契約,那禍從口出的死者甲遺愿是:揭發真相,讓兇手受到應有的懲罰。
對于拒絕復仇任務的烏鴉來說,這個活其實有點擦邊,好在“應有的懲罰”比較寬泛。而他既然不幸挑中了這個驛站,開車闖進來時就已經身在局中,干脆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