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唐煦遙不在意,“我夫人身子不適,
抱著出去怎么了?”
美人還想說什么,唐煦遙微揚起下巴,輕吻他的唇瓣:“沒事,寶貝,不用擔心,有夫君呢,閉上眼睛,睡一會我們就到府上了。”
“我重,”江翎瑜微微蹙眉,“將軍可累么?”
“你能有多重,”唐煦遙失笑,“整個身子還沒我平時穿的盔甲沉,不必憂心我。”
江翎瑜還是憂心忡忡的,唐煦遙很是憐愛他,又低眉,唇瓣吻著他的臉頰:“乖,在我懷里歇息著,一會咱們就到了。”
唐煦遙抱江翎瑜也太早了些,還沒出紫禁城,兩個人如此親昵,東廠和西廠值守的宦官在偷偷看他們,這些雜役且不提,錦衣衛向來訓練有素,儀態端正,皇帝有些出格的舉動絕不可側目觀看,也是今日無人管制,他們倒是看得肆無忌憚,這些目光,江翎瑜都感受得到,只是勾起唇角,將身子又往唐煦遙懷里擠了擠,想要待得更舒服些。
江翎瑜哪在乎誰看不看他,只是迎合唐煦遙所愛,在唐煦遙心里,江翎瑜一直是個文文弱弱的小公子,如此一來,江翎瑜借著正在病中,行些嬌軟之態,唐煦遙勢必憐愛得緊,感情更加如膠似漆。
不過都是美人的小心思罷了,素來是唐煦遙疼愛他,他也難得主動來哄唐煦遙。
“怎么了,”唐煦遙駐足,側目盯著一名錦衣衛,“指揮使是這樣教養你們的?路遇皇上,王爺,大臣,妃子,都是可以如此緊盯著看的?”
那錦衣衛嚇得連忙跪下,給唐煦遙磕頭:“將軍,末將知錯了。”
江翎瑜怕唐煦遙脾氣暴躁,一怒之下告到皇帝那去,為著這些小事丟了飯碗,抬起手碰碰他的衣領,正要開口,唐煦遙見狀收斂怒容,低頭對美人柔聲細語:“沒事夫人,不怕,我知道夫人身子不適,不吵了,咱們這就走。”
江翎瑜雖想勸唐煦遙,但又不愿意駁了他的面子,加之確實是這些侍衛有錯,自己不該做什么濫好人,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輕輕點頭:“有勞將軍。”
“怎么回事,”唐煦遙抱著美人往午門走,又笑起來,“小美人,你這小嘴里何時多了這些客套話,聽得我起雞皮疙瘩,你只管將這些事視作我應該做的就是了。”
美人打諢:“什么雞皮疙瘩,你分明就是想說我肉麻。”
“不是,”唐煦遙搖頭,“你心思細,臉皮也薄得很,我說這些話,你會不開心的,我最珍愛的小寶貝,我怎么會不知道。”
美人怔了怔,追問:“那我平時這樣說你,你不生氣嗎?”
“不生氣,”唐煦遙說,“那深秋之時,你夜里腹痛,卻躲在我懷里不說,我撞破后兇了你,你還讓我驚得心悸,從那之后我時常愧疚,鞭策自己,要記得事事與你柔聲細語,那時開始,就已經喜歡上你的所有了,你對我說什么,我都歡喜得很。”
“什么字眼從我夫人這漂亮的櫻桃唇里咬出來,都如此動聽,”唐煦遙不等美人回話,還自顧自說著,“我真是愛極了。”
美人先是未語,在唐煦遙懷里合上眼歇息片刻,忽然輕聲開口:“那我以后也不拿你取樂了。”
“我就說,暴脾氣的大將軍求了個婚約就像變了個人,突然如此溫柔,先前我還納悶。”
美人睜眼:“原來是日日都與自己過不去,我倒不放任你胡思亂想了。”
聊著聊著,唐煦遙就抱著江翎瑜就從紫禁城走到了集市旁側,京師內看著人多,其實來來回回也就那幾張熟面孔,上次是誰在集市盯著江翎瑜看,這次還是那些,畢竟有些來買鹵肉和點心的人,許多是大老爺和員外家里的仆役,此地有窮人,相應的,就不乏些有錢人,頓頓都出去買著吃,然而買熟食這些冗雜的小事,倒也不會麻煩管家親自去一趟,那些小雜役沒經過什么教養,自然會偷吃偷看,唐煦遙懷抱著江翎瑜過來,他們勢必還要盯著,更要對江翎瑜的模樣品頭論足,先是希望他能下嫁自己,終于認清現實后,還要說些江翎瑜是病秧子,伺候不好夫君,倒不如去找個屁股大的粗笨女人,能傳宗接代,又很能做家務,越說越不知天高地厚,唐煦遙走近了他也不肯住口,恣意享受旁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當真覺得自己像個英雄,敢把那些遮遮掩掩的事說出來。
江翎瑜是不在意別人瞪著他,已然侮辱自己到如此地步,氣得眼圈泛紅,他自是不會忍讓,只是自己聲息微弱,腹痛不斷,實在沒有力氣去怒斥,適時發覺唐煦遙停了腳步,也是正在仔細聽那人在說什么,江翎瑜忍不住哭腔,委屈巴巴地軟嚀了聲:“夫君,嗚”
本來唐煦遙還在聽著,他是知道有人在說江翎瑜的壞話,但是又有些聽不清,只能捕捉到些斷斷續續的齷齪字眼,只待聽仔細再清算,可江翎瑜如此委屈,聲息微弱,唐煦遙猛然聯想起江翎瑜此時不適得厲害,硬撐著來辦國事,竟還要受辱,登時急了,呵斥道:“哪來的腌臜東西,對朝廷大員指指點點,認不得江大人身上的紅袍?本將軍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在婚嫁之事上羞辱江大人,本將軍今日當著百姓們如實說,這婚就是皇上親自指的,你們可有異議?無異議就把滿嘴臟言亂語的王八蛋揪出來,皇上御賜婚書在本將軍手里,誰敢護著他,一并同罪處置。”
無人敢張口答話,但都規規矩矩地讓出一條路來,將那不知是誰府上的雜役暴露在外,唐煦遙側頭與他對視,他嚇得神情恍惚,彎腰駝背,手上拎著一包醬肉,衣著邋遢,只瞪著一雙死魚眼,怔在原地,既不知道歉,也不知下跪認罰。
唐煦遙厲聲問他:“可是你侮辱江大人?”
那名雜役不敢承認,生怕掉了腦袋,于是連忙搖頭否認,還不等他開口,身邊的百姓憤憤開口:“你說腌臜話還不敢承認,難道要我們替你背黑鍋去死不成?當真是孬種,求將軍明查,就是他出言冒犯江大人。”
“就是他,將軍,您可認得我,我說話從不會有假,他不是一次兩次說江大人的腌臜話,還時常臆想要是他得了江大人會如此,不堪入耳,我就不再贅述了,將軍,您千萬要將他繩之以法,莫要連累我們這些苦命人。”賣糖漬梅子的攤主也站出來,此人算是與唐煦遙常見面,因為他和唐禮常來為江翎瑜買梅子吃,有時唐煦遙從校場回來,適逢自己沒收攤,就會帶一包回去,直說是夫人常喝的藥太苦了,需要這糖梅緩釋口中苦味,一來一回,也就算認識了。
“來人,”唐煦遙默認糖梅攤主的話,擺擺手,將后面的轎夫們喊來,“綁起來扭送江府,本將軍會好好地拷問他,要是誰知道他是哪家的雜役,盡管來江府稟告就是,本將軍對不教養仆役的老爺也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