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棟這個秀才有五十畝的免役田,現在李學棟家只有三十多畝水田,就由族里拿錢添足五十畝,加上兩頭牛,以及五間瓦屋,由李文華照管。
寬老太爺的意思,這五十畝水田的收成和賃牛賃屋的銅鈿,全數交給李學棟,其它幾位族老都極其贊同。可李金珠堅決不同意,一定要按照常規佃田的規矩收租子和牛錢,至于那五間瓦屋,照佃田的規矩,都是免費給佃戶住的,他們家也要守規矩,自然不能再另收瓦屋的銅鈿。
李學棟極力贊成他大阿姐的意見,寬老太爺和幾個族老拗不過,只好依了李學棟姐弟。
寬老太爺提議,族里每個月給李學棟五兩銀子應酬錢,二兩銀子筆墨錢,幾位族老和當家人都十分贊同。李金珠再一次堅決不同意。
她和幾個妹妹都有手有腳,顧得住自己,也養得起學棟,再說,學棟是有廩米的,一個月一吊半銅鈿呢。
李學棟堅定不移的支持他大阿姐,這一條,寬老太爺和幾位族老也沒能拗過李家姐弟。
寬老太爺提議在平江城給學棟置辦一座三進的宅院,沒等寬老太爺說完,李金珠就搖頭擺手,堅決不要。
最后,高先生出面,李金珠勉強退讓了半步,宅院還是不能置辦,但她們在平江城賃宅子的銅鈿由族里支付。
商量了一整天,李學棟帶著姐妹四人移居平江城,從族里也就是拿了一份賃宅子的銅鈿。
李氏族里對李學棟這位十七歲的秀才公寄以厚望,可李金珠她們都知道李學棟這個秀才是怎么回事,族里的期望越重越厚,李金珠就越是心虛不安,族里給的每一個銅鈿都是帶著期望的,她怎么敢拿?
就是這份賃宅子的銅鈿,李金珠也想好了,一是這宅子越便宜越好,二是等她們在平江城站住步,她們就自己出這賃宅子的銅鈿。
父子
李家姐弟懷著那份無論如何說不得的隱情,這也不敢要,那也不敢要,這讓寬老太爺擰起了眉,心情十分郁結。
諸事議定,李學棟姐弟幾個趕回小李莊,寬老太爺心事忡忡的往家走。
一進院門,看到院子里停著的大車,沒等寬老太爺問出聲,小孫子阿壯從廚房里沖出來,沖著寬老太爺興奮的大叫:“翁翁翁翁!阿爹回來了!”
寬老太爺的大兒子李文梁從廚房出來,笑迎上前,“阿爹回來啦。”
李文梁三十出頭,中等身材,壯實敏捷,一身靛藍粗布衫褲干凈整齊,國字臉上總是帶著笑,一看就是個樸實又不失精明的莊戶人。
“不是講明天回來?”寬老太爺看著大兒子,露出笑容。
“老二昨天晚上回到了臨海,我想著您信兒上講的那樣急,干脆就半夜啟程,到家有一會兒了。臨海的鋪子阿壯他娘跟我一樣熟,有她教待指點老二,不用我再多耽誤。”李文梁一邊說,一邊仔細打量著父親,“阿爹氣色挺好。”
“嗯?那個敗家貨,他還知道回來!他現在怎么樣了?能看鋪子了?”
寬老太爺聽到老二兩個字就沒好氣兒。
“老二現在比從前懂事多了,去年我讓他跑了趟福州,今年又讓他跑了兩趟揚州,都妥妥當當的,阿爹不能總想著他小時候淘氣的事兒。”李文梁笑道。
“哼!”寬老太爺雖然哼了一聲,可臉上卻明顯露出笑意。
他這個小兒子聰明得很,原本,他對這個小兒子寄以厚望,以為家里要出個讀書苗子了,誰知道,唉,他氣極的時候,真想一棍子打死這個逆子!
“不提他了,咱們到后院講話。”寬老太爺拍了拍大兒子,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