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遠離開那一晚,朱氏追在他身后追出老遠,只不過他走得很快,夜色很黑,朱氏跟不上他,最終還是跟丟了。
回家之后朱氏一直在哭,每天哭天搶地,昏死過去好幾次,把一家人哭得心煩意亂。
如今家里日子難過,糧價跟金子一樣,本來手頭還有積蓄的,如今為了填飽肚子,也花出去不老少。
對于陳氏來說,林宏遠除不除族,有沒有被趕出村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日子過下去。
那雖然是林家的長孫,但她也算對得起他了,這些年供他讀書就花了不少銀子,到頭來什么好處都沒得到,還被他連累得抬不起頭來。
她現在心里都是氣,看到朱氏這個樣子更是煩躁。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家里的福氣都讓你給哭沒了,要不是你一直慣著你那兒子,當個寶貝疙瘩,能把他養成這個德行嗎?我現在可真是后悔了,養林硯那個小兔崽子都比養他好。”
朱氏紅腫著眼睛,又是新一輪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兒啊,宏遠,你現在在哪兒啊?沒有你,讓娘怎么活啊?”
周氏看到得這個樣子,難得沒有幸災樂禍,她也是有兒子的人,之前想要跟大房競爭,那是想要為自己的兒子謀出路,可如今林宏遠的下場竟然是這樣,心里到底還是有些心疼的。
“大嫂,你就別哭了,還是想想以后怎么辦吧,也不知道宏遠現在在哪里。”
朱氏聞言,突然停止了哭嚎,“宏遠,宏遠他不能在外面,他會死的,他從小就沒有吃過苦啊,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得去找他,我得把他接回來。”
“接回來?”周氏像看瘋子一樣的看著她,“大嫂,我看你是糊涂了,他是被除族趕出去的,里正和族老發了話,誰敢收留他?誰敢讓他進村?那可是要被打死的。”
“不,就算是不回村子,也還有地方去。”朱氏神經質地念叨著,“婉婉,還有婉婉啊,她是宏遠的姐姐,如今弟弟出了事情,她這個當姐姐的該管才是。”
朱氏生養了一兒一女,大女兒名叫林婉婉,已經出嫁好幾年了,當初也是圖她的聘禮供兒子讀書,所以女兒還不滿十六歲就被逼著嫁了人。
諷刺的是,朱氏現在連女婿家在哪里都記不清了。
“對了,可以去找婉婉。”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自顧自地念叨著,又突然皺起了眉頭,“娘,弟妹,你們還記得婉婉是嫁到了哪里嗎?”
陳氏和周氏也是一樣茫然,她這個當娘的都記不清楚,她們又怎么會記得?
反正當初收了一筆銀子就把婉婉給嫁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沒有走動過,這么些年了,誰還記得清是在哪個村兒?
陳氏說道,“讓宏遠去找婉婉也是個辦法,你就先不要哭了,咱們冷靜下來想,總能想到法子的,現在日子這么難過,你先別折騰,他那么大一個人了,總能找到一口飯吃,等日子稍微好過一點了,我陪你一起去找婉婉,讓她先照顧她弟弟一陣。”
得了這句話,朱氏才算是松了口氣,“老天保佑,我兒總算是有出路了,希望女婿出息些,能幫襯宏遠一把。”
……
公倉的糧食如同沙漏中最后一捧細沙,在村民的絕望注視下,無可挽回地走向枯竭。
就那么多糧食,要養活全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