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遠。”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雨幕,帶著一種宣判般的沉重。
“你生于來福村,長于林氏宗族,但是心術不正,屢教不改,先有栽贓陷害,斷送自身前程,今又勾結流寇,引狼入室,欲行劫掠燒殺,陷全村父老于死地,其行卑劣,其心可誅,不配為我來福村人。”
林氏族老已經聞訊趕來,正好聽到了里正說這幾句話。
族老也冷哼了聲,然后用全身力氣嘶聲宣告,“也不配為我林氏族人!林氏列祖列宗在上,來福村老少為證,林宏遠,背宗忘族,禍害鄉里,罪無可赦,現依族規村約,一致議定:即刻,除族,逐出來福村!永世不得踏入村界半步,違者,打死勿論!”
“除族!逐出!”
“除族!逐出!”
族老和村民們齊聲怒吼,聲浪如同滾滾驚雷,宣判著林宏遠社會性的徹底死亡。
林宏遠如遭雷擊,徹底癱軟在地上,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無意識的抽搐和失禁的惡臭。
除族,逐出村子。
這意味著他不僅失去了姓氏的庇護,更被剝奪了作為人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的根基。
從此以后,天地之大,再無他立錐之地,他將如同野狗般流浪,人人可唾,人人可殺,他再也沒有后路了。
“不!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凄厲到不像人聲的哭嚎猛地響起來,朱氏如同瘋魔般從人群后沖了出來,披頭散發,撲到地上,緊緊抱住林宏遠,對著里正和族老哭天搶地。
“不能啊,里正,族老,求你們開恩啊,宏遠他只是一時糊涂,他是讀書人啊,你們不能這么狠心,我求求你們了,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活路?”里正冷笑了一聲,眼神冰冷如鐵,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他勾結流寇的時候,可曾想過給全村人留條活路?給蔓丫頭留條活路?拖走!”
幾個強壯的巡邏隊員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將哭嚎撕扯的朱氏強行架開,另兩人像拖死狗一樣,將爛泥般的林宏遠從地上拖起。
“滾出去!”劉壯怒吼一聲,一腳踹在了林宏遠的屁股上。
“滾!”趙大柱也吐了一口濃痰,這樣的人實在是惡心。
林宏遠被拖拽著,踉踉蹌蹌,在無數道冰冷鄙夷,如同看垃圾般的目光注視下,在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嚎聲中,如同一條真正的喪家之犬,被驅逐出了他一直生活的土地,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口,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
村內,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
祠堂前的空地上,火把烈烈作響,驅散了夜晚的些許寒意。
幾十個被捆成粽子的流民在地上瑟瑟發抖,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們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看著周圍那些手持農具,眼神冰冷的村民,仿佛看到了索命的閻王。
里正站在高高的臺階上,他的目光如同鷹隼,緩緩掃過下方這群面黃肌瘦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