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捏著紙條的手頓了頓,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這倆兔崽子……又跑去惹那畜生!”
他想起前幾日夜里,義莊外那道詭異的影子,還有那股若有若無的腥臊氣——八成就是那只黃皮子作祟。
他本想親自去看看,卻沒想到秋生和文才竟先一步去了。
晨風穿過敞開的門縫,吹得屋內燭火一陣搖曳。
小米粥已經涼透,碗邊還殘留著半口沒吃完的湯水。
他咬牙把紙條往案幾上一拍,抓起掛在墻邊的桃木劍就往外走。
剛踏出義莊幾步,便聽見后山方向傳來隱約的驚呼,像極了文才被嚇破膽的尖叫。
那聲音像是針一樣扎進了他的耳膜。
“文才!秋生!”
九叔幾乎是飛奔而出,腳下的青石臺階濕滑異常,道袍下擺被荊棘勾住時,他幾乎是直接扯斷了那截布料。
后山的晨霧還未散盡,文才那破鑼似的尖叫卻像根細針,扎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崽子從小怕黃皮子,上次被偷了半只老母雞,能抱著他的腿哭到半夜。
”文才!
秋生!”他踩著濕滑的青苔沖進竹林,正撞見兩人背靠背縮在老槐樹下。
文才的藍布衫前襟全是泥,褲腿被撕了道口子,露出白生生的腳踝;秋生舉著根斷成兩截的木棍,額頭沾著片枯葉,鼻尖還掛著沒擦干凈的鼻涕。
那只惹事的黃皮子正蹲在竹枝上,油亮的皮毛在晨光里泛著賊光,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轉,嘴里還叼著半塊紅薯——顯然是從義莊廚房順的。
”師父!”文才像見了救星,踉蹌著撲過來,差點把九叔撞了個趔趄,”這畜牲成精了!
剛才還沖我作揖!”
秋生倒是沒撲過來,只紅著眼眶搓了搓手:“我們我們聽說您被雷劈了,醒不過來,就去鎮西找王大仙求符后來又聽說您活了,連夜趕回來的”他聲音越說越小,褲腳還在往下滴泥水——估摸著是蹚了后山的野塘。
九叔的手指在兩人肩頭上輕輕一按。
文才瘦了,肩胛骨硌得他手掌生疼;秋生的布衫里裹著股霉味,像是在漏雨的破廟湊合一宿。
他喉結動了動,到底沒把”傻徒弟”三個字說出口,只屈指彈了彈文才的額頭:“黃皮子討食而已,你倆倒像見了千年尸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