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對四書五經。
“陛下,臣回偏殿去了。”云清曉知會了聲。
應津亭這才抬眼看了看他,然后微微頷首。
應津亭方才在浴池里受到叩問的良心經過時間冷卻后又黑了點,他看著云清曉走出主殿,有點不爽起來——
云清曉回去肯定是睡得香甜了,而他本來就在不成眠這毒的影響下睡不了一兩個時辰,這一兩個時辰里還有一部分時長是靠子夜毒發之前趕著時間睡會兒,但托云清曉的福,他今晚不僅吃了個醬肘子還得睡不著覺。
“等等。”于是心里不平衡的應津亭就陰暗地開口了,他叫住了正準備踏出門的云清曉,毫不冠冕堂皇地說,“朕看你頭發都還是shi的,別出去吹風了,正好朕還沒打算睡覺,你就在這里待會兒吧。”
云清曉腳步頓住:“……”
感覺“救命恩人”的濾鏡搖搖欲墜了,應津亭這話和體貼沒什么關系吧?他剛才溺水哎!現在就該躺床上休息!
然而先前應津亭對云清曉的分析某種程度上有部分的確很準確,云清曉吃軟不吃硬,沒踩著底線都記恩不記仇。
方才滑進浴池溺水,雖然從利益角度考量也知道應津亭絕不可能放任他溺死,但云清曉記得應津亭救他救得很及時、之后也沒嘲諷他這么大個人走路還腳滑之類的。
看在這個份上,這會兒應津亭改口要他留下,云清曉意外之后,倒也沒太多心不甘情不愿。
“是。”云清曉走到軟榻邊坐下來。
張牙舞爪慣了的野貓突然收了爪子,看得應津亭的良心重新痛了,又想讓人趕緊回去休息了……但現在再度改口,就更像是耍人玩了,還是再等一會兒。
一刻鐘后,假模假樣看書的應津亭開了口,說自己要重新沐浴然后休息,云清曉可以回他的偏殿去了。
已經開始昏昏欲睡的云清曉就告辭,腳步跟飄似的回偏殿去了。
雖然云清曉落到浴池里之后已經盡量沒有著涼了,但這天夜里體弱的他還是發起了燒。
半夢半醒間燒得腦袋疼,云清曉想要喊劍刃去叫齊大夫來給他看病,但兩片薄唇跟黏在了一起似的張不開。
隱約間又覺得自己好像被扶起來了一點,一只冰冰涼涼很舒服的手摸了他的額頭,然后有水喂到了唇邊……不對,很苦,是藥。
神志不清的云清曉皺著眉頭,給他喂藥的應津亭本來擔心這嬌貴的小少爺鬧脾氣不肯喝藥,那現在這狀態就有點麻煩了。
但沒想到云清曉雖然滿臉不高興,卻跟習慣了似的把一碗藥都配合地喝完了。
應津亭把空的藥碗遞給宮人,讓人下去。
夜深的偏殿之中,便只剩下了剛喝完藥、被應津亭掖回被子里、還發著燒的云清曉,和心絞痛發作得最厲害的階段剛過去、不成眠的余韻還折磨著肉|體的應津亭。
應津亭垂眸看著云清曉。
云清曉燒得臉頰有些紅了,方才神志不清的人在喝完藥后似是咂摸出了委屈,瞧著可憐兮兮的。
應津亭聽到云清曉在喃喃自語,他耳力好,但云清曉聲音低又病得含糊,勉強才分辨出來,云清曉是在嘟囔要他大哥撈他出宮。
“撈”這字眼,說得跟囚犯等著人劫獄似的。
一時好笑,又沒由來地想要嘆氣。
應津亭知道,其實云清曉沒做錯過什么,系統的事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只是自言自語時說了些本不會影響旁人的話而已。
是他應津亭又忌憚又垂涎地把人攪進了宮里——當然,絕不是云清曉懷疑的那樣屬于斷袖的垂涎——總之,云清曉沒故意害過、哪怕是輕微地故意折磨過他,反倒是他先動過殺心,現在云清曉病得可憐,也是他應津亭害的。
若不是他起了戲弄的心思,故意讓云清曉落到浴池里,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