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著黑得發疼的心肝,一臉和氣地把云清曉扶到了岸邊石階坐下來,本來想說讓云清曉趕緊回他的偏殿去擦擦身上的水、沐浴后換身清爽的衣裳,但話到嘴邊又想到偏殿沒有浴池,叫宮人抬熱水得多少費點時間,這身嬌體弱的小少爺萬一在這期間著涼生了病就不太好了。
于是應津亭道:“反正都shi透了,你就在這里沐浴吧……”
云清曉剛經歷了一場溺水的開頭,此時將將回神,就聽到本來已經讓他放下心來的“救命恩人”如此一說,霎時收回了還抓著應津亭的手:“謝陛下,但是不用了……”
應津亭頓了頓。
哦,小少爺還當他是圖謀不軌的斷袖呢。
“朕的意思是,”應津亭此時還良心作痛,所以難得沒有覺得咬牙切齒,好聲好氣地搶話解釋,“為了避免你一身水回偏殿耽擱了著涼生病,你就在這里沐浴更衣,收拾好了再出去吹涼風。朕沒有與人同浴的喜好,便先出去了,正好吩咐人給你拿要換的干凈衣裳來……明日靖安侯就要回到長陵,屆時他入宮面圣,你病怏怏地在側,場面瞧著不好看,所以不要生病。朕說明白了嗎?”
原來是這個意思……云清曉也不想折騰自己的身子骨,便點了點頭,這回誠懇多了:“謝陛下關懷。”
應津亭輕咳了聲,心想你可別謝了,我良心不夠用,謝多了容易惱羞成怒。
“你自己坐好。”應津亭說著松開了攙扶云清曉的手,這回云清曉沒再下意識抓回來,坐在池壁邊頗有幾分乖巧。
應津亭起身沿著石階走上岸。
云清曉的目光下意識跟著他,跟了幾步就意識到不太合適,畢竟應津亭這會兒什么也沒穿,剛才在水里還因為池深和水霧有些天然的遮擋,現在往岸上多走幾步露出來的可就不止xiong腹和手臂上遒勁的肌肉了……
默默收回視線,云清曉又想,應津亭在南穎當了十五年的質子,居然還有功夫練這么一身肌肉,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太頹廢了。
不過人各有命,云二少爺天生紈绔命!
應津亭重新穿上衣袍,出去之前叮囑了云清曉一聲:“把shi衣裳換下來,干凈衣裳朕會吩咐書喜給你送進來,朕就不回來盯著你了。你自己出入浴池時小心滑倒,在浴池里也警醒些別暈了……據說平德皇帝當年酒后獨自沐浴,差點淹死在池子里面,朕不想待會兒進來撈你的尸首,知道了嗎?”
因為方才才腳滑過,應津亭也的確剛撈過他,所以云清曉這會兒只覺得應津亭的嘮叨十分細心,甚至有點感動,沒糾結突然又體貼起來的應津亭有多反復無常,他點點頭道:“臣知道了。”
應津亭出去之后,云清曉才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上岸,把身上水淋淋的衣裳脫下來,然后冷得發了下抖,又一步一個腳印小心地回到了浴池里。
身上沒了布料做累贅,這下泡在水里就舒服多了。
而瑯玕殿主殿外,書喜和其他宮人聽到應津亭的吩咐,不論表情淡定還是訝異,心里都忍不住犯嘀咕……
這靖安侯府二少爺云侍衛,陛下在白日里總和人家待在殿內,雖說主殿大門一般都是敞開著、挺坦蕩的模樣,但陛下在這之前不是不許宮人和宮中其他侍衛們靠近嗎,再說了這云二少爺也不像是正經侍衛啊。
現在云二少爺還在陛下的浴池里沐浴、陛下還特意親自出來要他的衣物,就……據說平德皇帝的親爹永安帝就好男風,這捕風捉影的事還被攝政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反正是借著宮宴“醉酒”的機會宣揚過呢。
可若說當今陛下和云二少爺之間……他倆進去也沒多久啊,這么快的嗎?還是還沒開始?
或者陛下和云二少爺之間清清白白?
反正天潢貴胄們的事,宮人們自認心里悄摸著嘀咕也就差不多了,私下里都不敢和彼此交談太過、怕留了話柄,當著皇帝本人的面更是不露聲色,畢竟沒人想死。
書喜接下吩咐,親自去偏殿云清曉住的房間給他拿了干凈衣物,再送到了主殿浴池邊上,眼神不敢亂飄半分,又小心翼翼退了出來。
云清曉本來還想跟書喜打個招呼,畢竟都在瑯玕殿當差,抬頭不見低頭見,現在人家還幫自己送衣服進來,但看到書喜的神態舉止,云清曉愣了下,然后意識到了大問題——他堂堂御前侍衛為什么會在皇帝的寢殿浴池里沐浴!
往陰謀論了想吧,可以懷疑一下應津亭是故意的,敗壞他名聲!而且瑯玕殿多半有秦王的眼線,這消息傳到秦王耳中,他或許會對喜歡男人的當今皇帝放松一點警惕……
但云清曉還惦記著應津亭方才的相救和體貼叮囑,所以決定還是不要那么恩將仇報,畢竟應津亭讓他在這里沐浴的時候他自己也沒拒絕,大概應津亭和他一樣都沒想那么多。
而且,就算不在皇帝的浴池沐浴,他方才渾身shi透走出去,本來也挺惹人遐想,差別不算多大。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明天他哥就回來了,他回家去!眼不見為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