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寬說自己不是生出來就在孤兒院的,是被人用籃子裝了起來,籃子的底部就有那塊方帕子,養他的阿姨跟他說,他剛來的時候籃子里還有十個雞蛋和一塊銀制的長命鎖,長命鎖不知是誰拿了,帕子卻留了下來。
他跟陳艾卅說這些的時候聲音很輕,好像在說上輩子的事一樣,淺淺淡淡的,好像一點感情都沒放進去。
他說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不能做的事情做了,會被阿姨懲罰關禁閉,雖然可能只是短短短的半小時或者一小時,但對于他們這些時間觀念還不是很健全的幼兒來說,的確是一種折磨了。
童寬被關禁閉的時候也不鬧,安安靜靜的,就是出來的時候臉上眼淚鼻涕都冒了出來,阿姨還問他怎么哭也不出聲兒啊,童寬就要搖搖頭不說話,等著可以摸著自己的小床了,就把枕頭底下的這塊毛巾帕子拿出來,疊得四四方方的,像一塊厚厚的豆腐干一樣,放在枕頭上。
他和陳艾卅說,每次側過來睡的時候,看到黑夜里有這塊帕子在,他就知道自己還活著,他有的時候會親昵地親親這塊帕子,陳艾卅問他院里沒有玩具嗎,童寬就露了個淡淡的笑說,玩具是院里的,這塊帕子是他自己的,是他自己帶來的,對他來說就跟伙伴一樣,聽他說話、陪他長大。
后來身側有了陳艾卅,童寬對這塊帕子的眷戀就少了些,但他還是時常會拿出來放在枕頭底下。
陳艾卅聞過,那塊帕子幾乎沒什么味道,就是家里的洗衣液的味道,上面的毛幾乎都被磨沒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經露出了針織的紋路,但他知道,這是童寬與這個世界的紐帶,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一把安全鎖。
陳艾卅深深嘆了口氣,依著童寬的性子,他一定會在出發前把這塊帕子帶在身邊的,可他去林子里的時候帶了嗎,想到這里陳艾卅幾乎頭痛起來,他快恨死自己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童寬在這個世界上的
陳艾卅拿向咖啡的手沒有停頓,半點看不出不自然,可心里跟投了個驚雷一樣,他不知道斯昀看出了些什么,女孩的第六感他向來敬畏又忌憚。把杯子里的最后一點咖啡喝完后,陳艾卅笑了一下,帶了點吊兒郎當的意思,對著斯昀說:“學姐怎么老覺得我換口味了,這么不自信,不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