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民間可還有什么流言蜚語?”
“自是有許多,雖然宮中已經差人去堵截了,但是……”
眼看裴深欲言又止,曹野不由心中一涼。
不出意外,先前那封妖書已在民間傳開,本來神啟帝即便猜忌阮云夷,礙于他的身份,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但偏偏,聶言卻在此時給他提供了一個“好法子”。
若是神啟帝當真采納了聶言的諫言,借著“定民心”的由頭,將阮云夷在寒冬臘月派去北境……
曹野越想越是心慌,抓著裴深的手不由用力了幾分,低聲道:“云夷呢?這幾日……他可有離開府上?又或是被召進宮里去?”
“還沒有,阮將軍這幾日一直在府上,不但如此,他還給你遞了口信,讓你不要擔心他,畢竟,爹他……”
裴深說著又垂下眼,眼圈泛紅。
也是直到這時,曹野方才后知后覺,自曹嵩去了,兄弟二人竟至今還沒有機會一起去靈堂上與他老人家見一面。
而看著滿臉憔悴的弟弟,曹野心知此時若是連自己都慌了神,那身為曹家義子的裴深只怕更沒了依靠,于是,他只得強忍心中忐忑,在裴深攙扶下艱難下榻,去見曹嵩最后一面。
即便,于天下人而言,曹嵩都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佞臣,但對于曹野,曹嵩卻是他在這世上最后血濃于水的親人。
換上孝服,兩人來到靈前,因曹嵩生前樹敵無數,死后自也是冷冷清清,不見多少人來吊唁。
或許待到不久后,他的死訊傳到民間,還會有不少百姓敲鑼打鼓,只為慶祝這天下
已是初冬,去宮里的一路上,寒風凜冽,遍地落葉。
曹野走進御書房時只覺得火盆燒得很熱,年輕的皇帝斜倚在榻上,手里正閑閑翻著一本奏折,面色如常。
和先帝不同,新帝并不愛笑,縱然年紀輕輕,看人目光卻頗為深邃冷冽。
“你來了。”
神啟帝抬頭看他一眼:“兩月不見你,瘦了許多,是宮里給的藥不夠好嗎?”
曹野心知皇上絕不是將他找來嘮家常的,心中不由愈發忐忑,面上卻還是恭敬道:“謝皇上隆恩,臣吃了藥,身體已經好多了。”
“你救過朕性命,在朕面前就不必多禮了,來,到這邊坐著同朕說話……朕知道你身子弱,今日天寒,特意讓人把火盆燒旺了些,應當不會冷了。”
皇帝說著,手上輕巧地合上了折子,曹野也不敢多言,拘謹地在榻邊坐下,便聽神啟帝問道:“朕問過太醫,你的病心肺相連,吃了那些藥,肺應當好些了,今日見你還是如此孱弱,難不成是心中多憂多思,這才久久無法好轉?”
曹野并不太確定皇帝是想試探什么,只能謹慎道:“皇上明鑒,這兩月來,家父忽然過世,京中又突發天災,臣……心中實在忐忑,不想竟是連累了身子,至今無法回到刑部復任,還請皇上恕罪。”
“天災?事到如今,你還在擔心,天火會連累你弟弟?”
神啟帝淡淡道:“天火發生后他立刻便清點庫中火藥硝石上報,并無減少,而朕也命人二次清點過,裴深所言不虛……想想也知,爆破如此石破天驚,尋常人都會疑心到工部頭上,自然并非工部所為。”
曹野問道:“既非京中火藥,難不成是有人將黑火偷運進來?”
皇帝冷笑:“不但如此,這伙賊人所用方式十分特殊,應當是讓火種升天后散開,再與地上所埋火藥串聯發生baozha,先前城中百姓看到墜地的火種便是這樣而來……也不知是布局了多久,加之,周遭證人都被炸死,到現在還查不出個名堂。”
讓火種升天再落下。
曹野眉頭緊皺,卻只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