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丫還記得那一天,尉風抓到了送香的,卻發現他不過是個尋常小販,收了人的銀子,便替人來送香。
或許是因為有了十年前的前車之鑒,這一回,天羅行事十分小心,從不露面,只通過書信或者買通路人來接觸信徒,而信徒們彼此之間也不相識,甚至從未見過所謂的“上線”。
在這種情形下,即便火丫與尉風發現了天羅死灰復燃,也沒法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網打盡。
于是,他們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將城中有權有勢之人都篩查一遍,若是發現他們與天羅有瓜葛,便立刻將其除去。
“這么說,五年前儺面說話時,你們就開始計劃一切?”
孔雀不解:“此事我始終沒想明白,你們是怎么做到的?裝儺面開口判死容易,但是那些街市上的百姓,你是如何讓他們被‘神明上身’?”
“這件事……很難嗎?”
而聞言,火丫只是笑笑:“十年前我在天羅時就發現了,人是很好騙的,只要為他們炮制一種幻象,他們便會自己踏入陷阱……這位小哥,如果我告訴你,現在城中有鬼怪作祟,點了人名,這人便會死,而你走在街上時,忽然聽到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點名,這時出于好奇,你會想跟著喊一聲試試嗎?”
“當然不……”
孔雀本想要回答當然不會,然而再一想,喊一聲人名便能決定一人的生死,這對于許多貧民百姓而言,或許是一種此生都無法觸及的權力。
更不要說,即便此人后頭真的被判死了,只要說是被鬼神上身,此事都可以被糊弄過去。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不呢?
可以說,這個念頭一經冒出,立刻便讓孔雀出了一身冷汗,而火丫看出他臉色驟變,笑道:“楚地本就信卜,而信卜便是在崇尚遠高于此世的權力,當一個人渴望獲得權力,他便會犯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惡。”
“如此說來,你們讓楚州百姓成為共犯,也是在懲罰他們作惡而不自知?”
曹野此時后知后覺,火丫利用判官舌“判死”的另一層用意。
不光是為了讓那些天羅信徒身處恐懼的煉獄,更是為了讓這城中所有信卜之人都變成害人性命的兇徒。
他喃喃道:“但是,對于那些真的將死之人,你將他們判死,其實是給他們與親人告別的時間……”
“對于心存僥幸之人,判死是一種殘忍,但對于早已知曉命運的人而言,判死是一種仁慈。”
火丫平靜地看著他:“你是哪一種呢,曹大人,尉風大哥很想要你的命,但其實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我能聽出你的心脈正在衰弱,你就和我一樣,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火丫話說得直接,而一瞬間,曹野余光里看到勾娘捏緊的拳頭,心想這件事他雖是不在乎,但是有人卻會在乎。
隔著半臂距離,曹野能聽見勾娘呼吸不穩,心中只覺不妙。
他沒想到來人會是尉風。
因阮云夷之故,
尉風恨自己入骨,加之身手高絕,之后若是要動手,必有一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