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風恨自己入骨,加之身手高絕,之后若是要動手,必有一場惡戰。
而到時萬一勾娘當真失控,這里這么多人……
曹野滿腹擔憂,但旁人又哪里知曉勾娘是只隨時可能發狂的兇獸,還不等他想出應對之法,南天燭已然再度開口:“可是,做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她看著火丫皺眉:“殺了這么多人,卻也無法讓楚州百姓不信卜,反倒叫他們越陷越深,甚至還有人開始將神火將軍的仙蛻說成是天羅法寶……這種結果,難道就是你們想看到的嗎?”
這一路走來,南天燭已經見過無數利用仙蛻的騙局。
前有長生教用無根肉哄騙信徒吃下人肉,后有太和門為了一己私欲將人命栽給天王膽,所有人在利用仙蛻時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他們卻不會去想這么做的后果。
南天燭冷冷道:“楚州百姓本就信卜,你們為判官舌塑出金身,只會讓他們愈發相信此道,之后即便沒有了天羅門,換了其他旁門左道來,這些人也還是會立刻深陷其中,不是嗎?”
因從小吃不飽穿不暖,南天燭個子瘦小,平日里看著就像是個孩子,如今難得正色,卻是氣勢驚人。
即便是曹野也沒想到,這話最后竟是南天燭說出來的,不由苦笑:“小蠟燭,你是真的長大了。”
利用判官舌sharen雖是個聰明的法子,但鬼神之說不分彼此,若是無人提點,百姓們既信了判官舌,便會信天羅。
他無奈道:“參與其中的人越多,此事便越不好澄清,畢竟,沒有人會承認自己在那一刻只是純粹出于本心的惡,想要試探另一個人會不會死,一旦問起,為了推卸責任,他們必然會將一切推到鬼神身上,而如此一來豈非惡性循環?相信此道之人越多,天羅重來的可能性就越大。”
一語落下,院子里一片死寂,火丫和尉風沉默著,誰也沒能說出話來。
而過了許久,尉風才看著手中佩劍輕聲道:“其實一開始,我也只是想要完成阮將軍的囑托而已。”
在他們查出天羅死灰復燃的同年,城中神火廟也興建完成,而火丫勸了許久,尉風才終是去神火廟里祭拜了一次阮云夷。
在內心深處,尉風甚至不愿相信阮云夷已經死了。
站在神火廟前,尉風不住去想,他出身北境,對那片風雪十分熟悉,如果當日他還守在將軍身邊,是否能在灰鷂嶺為他爭取來一線生機,至少,讓阮家的最后一個兒子活下來。
而對此,神火廟的神像只是沉默著,不會回答他的任何問題。
那一日,尉風在神火廟里痛哭了一場,給阮云夷重重磕了頭,隨即,他又想起了將軍對自己的囑托。
他要守好楚州,不再讓這些邪魔外道卷土重來。
恰逢有人在神火廟中祭拜,尉風與火丫站在神像后,聽他絮絮叨叨地向神火將軍懇求能夠降下神罰,讓判官舌判處他家惡鄰有罪,還他一個公道。
一瞬間,尉風腦中便出現了一個念頭。
阮將軍不會死,至少,他要讓阮將軍繼續活著。
“我與火丫商量之后便想出讓判官舌來判死的法子,只是,我們確實都沒有料到,在‘判官舌’現世后,竟會有人膽敢將它說成是天羅的法寶。”
尉風說著神色漸冷,顯然,就連南天燭都無法忍受一些荒唐謠言,身為阮云夷副將,又親身參與過平亂的尉風自是更加無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