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要在所有人都愿意燃燒殆盡,甚至消耗生命的時候當一個逃兵嗎?難道要在這樣的時候大聲喊道不要啦真的沒力氣了?
那簡直是真的……太不像話了。
如果他不能守住這些持續吸收外界靈氣精氣的長梯,不能牢牢禁錮住這些紅色,那下面那些人又是在為了什么而堅持呢。
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明明可以率先保全自己。
知頃。
他道。
今天這個任務,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額頭的角因為能量的流動而感到鮮明的灼熱,現在的力量甚至不足以支持他再變回人形。
他從小都是被哄著捧著的,憑借不多的小聰明在課堂上渾水摸魚,在被老爹罵的時候會把頭低下玩鞋尖。
他看不起萬劍宗,看不起修真界,看不起百姓和鬼怪,他向來自詡清高,他是神,又怎么會在人類的事情上花費太多精力,消耗太多情緒呢。
但是他現在卻并不這樣想了。
這段時間他窺見了太多,太多人類的好,人類的壞,人類的笑容和眼淚……這些看起來最沒有力量的東西,卻是最難得的。
在這種方面上,再厲害的神,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的人——甚至還不如。
他這樣說,一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很厲害的神。
二是因為他自愧不如。
他會因為見到的江惑應的告白而震撼,會為了常衡的天地不渡我而感動,現在更是為了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堅持,這種渺小卻又堅定的信念而打動。
原來是這樣的。
渺小的人類,沒有強勁的體魄的人類,永遠相信虛無縹緲的愛的人類……其實并不渺小。
他想著,深吸口氣,加速追上盡頭那點閃動的暗紅。
脊背上的鱗片似乎在炸開,似乎又一點點脫落,知頃都來不及去思考,他在閉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想到的是邊亦松開他指尖時的最后一眼。
那雙向來平靜的眼睛在那瞬分明閃著波瀾,只是那種波瀾……知頃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緒。
——
知頃睜開眼,入眼是繡著金線的白色床帳,身下是柔軟的床鋪,鼻尖正飄蕩著不能再熟悉的糕點香氣。
這里是上天庭。
知頃愣了下,他分明就在上天庭,身上也并沒有任何不適,除了額頭沁出的冷汗,他找不到任何和前些年生活有出入的地方。
是一場夢嗎。
他想著,忘記了使喚侍女,而是轉頭打算找點水喝。
——直直對上了自家老爹那張熟悉的臉。
后者面色難看,身邊十分罕見的站著奚舫,女人抱著肩膀,懷里正抱著那副被盤得油光水滑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