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秦內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苻煌幾乎眩暈,雙目赤紅,陰沉沉再沒說一句話。秦內監爬起來抓住他的袍角:“陛下……”
太后真是每次都知道怎么才能刺中陛下心臟,實在……實在……
他冷汗直流,又唯恐驚擾他人,只將身體匍匐下去,顫栗著一言不發。
太后道:“讓他出宮吧。如果你真的對他有情……如果你這個人,還有一點真情?!?/p>
她說罷就將手搭在孫宮正手上,朝苻曄走去,腳下卻一個趔趄,幾乎摔倒,衣袍拂過案上瓊酒,杯盤灑落在軟墊之上,那軟墊上的牡丹花瞬間陰沉下來。
苻曄放下翠玉筆,長舒一口氣。
今天的公務總算是做完了!
他見太后似乎要離席,便忙下了蓮臺,躬身行禮:“母后要回去了么?”
太后并未停下,只是她身邊的孫宮正躬身朝他行禮致意。
等出了奉春宮門,鳳輦已經停在門口,太后坐上去便倒在上面,似乎體力不支。孫宮正憂懼不安,道:“娘娘剛才何必如此疾言厲色,陛下并非完全昏聵,娘娘與他細陳情由,想必他也……”
“他還要如何昏聵?”太后痛心道,“我原還不愿意信。真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要故作此舉來毀了桓王。”
要是前者,或許還有轉機,要是后者,只怕神仙來了都攔不住。
如此,只能祈禱皇帝對桓王情真意切了。
皇帝也不是傻子,遲遲未有動作,只怕也是知道桓王品行端正,斷不會做悖倫之舉。此情如今還無幾人知曉,要是此刻將皇帝心思挑明,只怕再無轉圜余地,反而會激怒皇帝,叫他再無顧忌。此刻只能按下,看看皇帝要如何做了。
但皇帝殺伐決斷,早斷情絕愛,六親不認,他對桓王的感情,真能深到可以放手的地步么?
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可她們卻無能為力。
今夜注定無眠,太后憂懼不安,竟幾乎不能言語了。
孫宮正忙對身后女官道:“太后不適,速請王爺入慈恩宮侍疾!”
苻曄被新科進士們包圍著,看到太后離席,似有不悅,就猜她和皇帝又起了爭執。
這倆人果然不能呆在一塊。
他在人群里看向苻煌,卻看見秦內監在地上跪著,心里一驚,就要過去,就見一個女官急匆匆跑進來,喊道:“桓王殿下!”
苻曄有了不好的預感,忙問道:“出什么事了?”
女官道:“太后突發不適,請您立即過去?!?/p>
謝相神色慘白,勉強穩住了心神,道:“瓊林宴畢,這里有老臣等,殿下盡管去?!?/p>
苻曄聞言急忙往宮外走,走了幾步回頭,看到苻煌正站在池邊盯著自己看,他身邊的秦內監倒是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