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衣仰頭看得入迷,渾身沾滿潮shi的寒氣。
“失眠便去找醫官開服藥,總是這么熬著,身體遲早會壞。”
沉寂之中,冷不防地響起人聲,燕羽衣放在腿面的手輕輕蜷起來。
嚴渡身著深紫,額前一抹淺碧,負手緩步出現在燕羽衣眼前,站在他正對著的石階處,問道:“小時候喜歡爬樹的毛病怎么還沒改。”
小時候?
燕羽衣聞言,反而問道:“兄長與我不過只差了幾個時辰,為何偏偏裝作老成。”
說來也奇怪,就算是雙生的秘密暴露,似乎外界也并未將他們的年歲掛鉤,就好像是嚴渡天生就比燕羽衣年長幾歲。
他的視線轉移至他那條抹額。
玉石成色不錯,但與今日所著實在不搭,但燕羽衣認得出,那是自己出上戰場,首戰告捷后的戰利品。
整整三層樓的藏寶閣,珠寶珍玩多得是,但燕羽衣唯獨只選了其中最不起眼,未經雕琢的原石回去。
只因那塊石頭對光望去,能看得見其中好似飛燕般的紋路。
燕羽衣想過很多將其作為飾物的辦法,也找工匠設計款式,但最終還是將其打磨成很簡單的一小塊,鑲嵌入抹額中方便佩戴。
“母親說過,世上最美之物,左右不過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只是于我們這種身份的人戶而言,算是最幼稚不過的審美。”
嚴渡抬手撫摸額前裝飾,嘆道。
燕羽衣渾身繃緊,隨時準備應對偷襲:“這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府上,難道不怕我就地殺了你嗎。”
“唯有死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個人才能將另外那個的罪責全部審判,我殺不了你,你也殺不了我。”
“小羽,況且我本就不想與你為敵。”嚴渡沖燕羽衣敞開雙臂,道:“爬得那么高,跳下來,我接著你。”
燕羽衣眸光逐漸凝滯,身體發寒。
“兄長,你是怎么既能眼也不眨地將我送去折露集,還可十年如一日地對我好。”
“總不能告訴我,是你良心發現心懷愧疚,想要補償我這么簡單吧。”
話說得緩緩,毫無憤怒之意。
而聽的人也鎮定,甚至沖燕羽衣露出抱歉的神色,嚴渡反問:“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
燕羽衣將漿果盤放在腿面,手指搭著它的邊緣,稍一用力,指尖穿入鮮紅果實之中,汁水瞬間溢滿指縫,像是新鮮的血液噴涌而出,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酸澀果香彌漫開來。
“小羽,原本我是想殺了景飏王。”
嚴渡撫掌,下顎微揚,緩緩地對燕羽衣道:“可當我將刀放進他的口腔時,恨不得拔下他的舌頭時,忽然想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