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毖嘤鹨绿崞鹦鋽[,將案臺之中,由東野陵親筆的布軍文書拋進火盆,手持火苗跳躍的火折,滿面春風地將紙頁點燃。
語調輕快,含著令人心悅的笑意,嘲諷道:“父親所做家主那些年,西洲的朝堂可真是?!?/p>
“爛透了?!?/p>
“當然?!?/p>
燕羽衣眼眸彌漫著橙紅的焰光,掀起眼皮慢條斯理:“兄長所在的洲楚,自然也沒好到哪里去?!?/p>
他看不到在兄長的接任下,西洲之中有任何改善,哪怕是在官員眼中,能夠做出成績的旱災洪澇,好像最后都不了了之,以百姓家破人亡,死傷慘重為代價而結束。
而血與淚,寫在史冊里,也只有寥寥幾筆。
那么當年兄長是如何對自己說的呢。
他說:“小羽,西洲會越來越好的。”
他還提,不久的將來,西洲會一躍成為比大宸還要強盛的國家。
那些記憶其實沒那么久遠,歷歷在目,好像是昨日才發生過。
同樣的酷暑,熟悉的蟬鳴,燕羽衣清晰地記得,兄長便是坐在自己如今坐著的這個位子上,打開西洲堪輿圖,用楠木發簪,一遍遍為他描繪燕氏軍旗即將抵達的地方。
而燕羽衣也做到了對兄長的承諾,因為他真的帶著燕氏部將,走進了那片土地。
朝堂紛爭于燕羽衣而言,極致的疲倦下,掩蓋了他想要懷揣著的真心。每每環顧掃視同僚官員們的臉,他腦海中回蕩的,也只有在折露集中,張張縱欲過度而狂飲鹿血的猙獰面容。
他扶額嘆息道:“繼任家主的儀式沒有舉辦,燕留那邊催過許久,便選個涼爽的日子,簡單家祠舉行即可?!?/p>
“還有,找幾個工匠,在東邊的圍墻下修間涼亭。”
東邊?
嚴欽納悶。護國將軍府太大了,跑馬也得小半個時辰,那地方平時都沒見燕羽衣去過,除一覽無余的草地外,只孤零零地種著三人合抱的核桃樹。
“主子,東面那地方平日您也不常去,只修涼亭嗎?”
若要休憩,還得配套建些曲水流觴,將地完全翻起來,再鋪條用于行走的路。
燕羽衣見嚴欽眼睛定定地看向遠處,便知道對方想多了,補充道:“只是涼亭而已?!?/p>
“幼時家中不允許我隨意出門,只有東邊的那道圍墻寬闊,跳上去可以看到遠處有人在河邊釣魚,也能聽到同齡人玩鬧的聲音?!?/p>
“族中所有人都將我視作成年對待,但實際的燕羽衣不過是個還在吃糖,在母親懷中哭鬧的稚子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