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計官儀撕破臉,其實是情理之中,但將軍府處境會越來越差。燕羽衣,你想過交出兵權被掣肘的后果嗎。”
話說得毫不留情,難聽但也現實。
蕭騁又將放下數次的團扇拿起來,放在陷入沉默的燕羽衣眼前晃了晃,道:“不許發呆。”
隨后,輕輕扇動,微風徐徐混合著晚間幽暗的青草氣息擴散開來。
室內明亮如白晝,燕羽衣納悶蕭騁為何忽然點這么多盞燈,火苗密密麻麻燃燒起來,更熱得慌。
自然,對方所言切中要害。
他被皇帝責罰,朝內外自然聞風而動,逐漸以太鶴樓為尊。
在西洲這種尚武之地,要想讓學子占據朝堂,其實是件行動起來極其棘手的事情。
若與計官儀太親密,難免會被人當同伙看待,屆時太鶴樓名聲也是洗不清。
況且……燕羽衣眸色暗淡幾分,按照計官儀所言,計官奇的死似乎與兄長脫不了干系。
計官儀是雅士,燕羽衣敬重其風骨,自然也不想他在太鶴樓名聲受損。他們還是顯得疏遠些比較好,最好敵對,令西涼以為自己有機可乘。
燕羽衣眼睫微動,忽扇了幾下,問道:“事已至此,殿下還不肯告訴我,你究竟想對付誰嗎。”
“若燕氏真到了勢力盡失那天,就算有蠱威脅,也僅僅只是控制我一人而已。”
話音剛落,蕭騁突然站起來,燕羽衣也跟著他的動作看過去。只見男人只穿薄衫納涼,顯然是來后脫掉了外袍,高大身影覆過來,鋪天蓋地地遮住了燕羽衣眼前的光亮。
“……”
燕羽衣舔舔干涸的嘴唇,意識到蕭騁似乎是生氣了。
景飏王的心思很難猜,但表情寫在臉上,以及舉手投足的細枝末節。
這種猜得著,又沒太了解的情況,令燕羽衣心中像是團了一團亂糟糟的棉花,怎么理都理不清。
處理死囚還要給人家來個痛快,燕羽衣一大活人,倒要被蕭騁給活生生玩死。
“這筆買賣劃算嗎。”蕭騁出聲,語調生硬而冷漠,沒有再選擇靠近燕羽衣,而是和他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腳下那道燭影化成的線,將光明與黑暗的界限無限趨近于模糊。
“我沒想過。”
“驅逐整個燕氏,打斷繼承人的腿,其實是在救他們。因為你知道,燕氏將在不久之后,徹底成為史書上的一筆。”
“沒有,我沒有這么想。”
“那么你的所作所為,我該當做對燕氏的報復嗎?燕羽衣,想要報復一個人很簡單,那就是殺了他。毀滅世族更容易,只要將他們渴望得到,或者已經握在手中的東西統統奪走,他們的怨憤與無能遲早會淹死自己,但也會同時殺了你。”
作為景飏王,身處大宸權利核心的蕭騁,對這個淺顯的道理再淺顯不過,他直白對燕羽衣說:“不僅僅只有你受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