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有幾分不客氣,齊昀急忙抬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慌亂里,腳下也沒有方才那么有力道,她一拉,就拉動了。
“又不是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她讓他在臥榻上坐下。
驛站的臥房只能說勉強遮風擋雨,最好的屋舍都是留給達官貴人,但是昨夜最好的兩間也被燒掉了小半。只能讓她在這里將就一下。
她把漆盒打開,驅出內里的小陶罐,陶罐小小的一只,上面用麻布密封著。
“哪里被火燎到了?”
“有好幾處地方。”齊昀低聲道。
晏南鏡示意他露出傷處,齊昀遲疑了下,提起袖口,小臂那兒露出個好大的水泡。水泡晶亮,顯然已經起了一段時辰了。
“不覺得痛嗎?”晏南鏡說著,挖出一指頭的紫云膏涂抹在他的傷處。
齊昀頷首,“如何不痛?只是還有更緊要的事處置,小傷也只能先放在一旁。”
他說完頓頓,飛快的暼了她一眼,“更何況,我也早習慣了。”
“習慣了?”晏南鏡把藥膏涂抹上去,聽到他這么說,滿臉愕然的望向他。
齊昀頷首,“我十歲跟隨父親入大營,知善以為我在大營里還能嬌生慣養么?父親很忙,沒有那么多精力來照看我,而且他也有意讓我歷練。所以有個摔打什么的,再正常不過了。那些老將身邊的親兵教我武藝,都是沙場上sharen見血的本領,練起來受傷也很常見。大營里受傷,不興嚎啕大哭,哭了不但不會有人安撫,反而還會被嘲諷。”
“時日一久,我也覺得沒有什么。等到上了沙場之后。只要不是傷及性命的傷勢,那就不是大事。”
晏南鏡聽了忍不住吸了口氣,“沒聽過就算是小傷,若是傷勢加重了,也會要人命嗎?”
齊昀愣了愣,頷首,“我聽說過。”
晏南鏡看他,只聽他說,“我聽說過有傷兵,傷勢加重,連帶著整個肢體潰爛,最后喪命。”
“你還知道啊。”她沒好氣說道。
她見著齊昀拉下后衣襟,露出脖頸,脖頸上也有一塊,只是沒手臂上那么嚴重,她俯身過去把手里的膏藥給他均勻的抹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緊急事務,不過政務永遠都忙不完的。可是性命擺在那兒,稍有差池可能就沒了。不管多大的事,都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
齊昀一愣,抬頭起來徑直往她看去,晏南鏡和他對視點了點頭,“難道我說得有什么不對嗎?”
“你總不會覺得,你自己的性命無關緊要吧?”
無關緊要嗎?不是。但是很長一段時日里,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人在意他自己的性命。其余人,哪怕父母在內,都有比他更重要的事。他隨時都可以被丟棄替代。
齊昀嘴唇翕張,兩眼失神的望著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