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朦朧,范陽湖的水面上泛起一的霧氣,隨風(fēng)而蕩。這時四道光影,腳尖輕點湖水,縱身在湖面上幾個起落,猶如鬼魅一樣的掠過湖水,飛進(jìn)霧中,便了無痕跡。
站在窗前,看著那四道起落的身影,許麟默運功法,血影幽身起,轉(zhuǎn)眼間,身體由實變虛的許麟,縱身從窗戶跳出,幾個起落間,身影也緊隨其后的消失在茫茫的霧氣之中。
血影幽身最大的兩個特點,一是能讓身體化作一團陰影,并且能使身體始終處在虛實相合的狀態(tài),忽散忽聚間掩飾其本身的氣息。二是運用血影幽身之后,身體的速度會變得異常快捷,比起一般的縱身之術(shù)要靈活并且迅速。所以在四人身后悄然跟隨的許麟,要從容很多。
《血神子》功法較為一般功法有所不同,修煉者本身自開篇起,周身便在潛移默化中,自然的發(fā)生著異變。這種異變修行者體會最深,那是對生命氣息的感應(yīng),一種對熱感的敏銳,而此刻,在許麟前方的四人氣息,從不同的角度讓許麟感知他們的存在,這是一種窺視別人最好的行徑。
范陽湖很大,除了浪潮如琴弦一樣偶爾波動之外,再無聲息。仔細(xì)看去,范陽湖的左側(cè),是高山峭崖,而右邊則是有些人為的淺灘,也只有一小段距離,再往前,淺灘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徒然增高的山巒。范陽湖也就如一把刀子一樣,將兩側(cè)山崖分開,如一把寬刀一樣,靜靜的橫臥在那里。
月光下,湖水泛著冰冷的光芒,四個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這片光影中,雖然暗淡無聲,卻也明顯。只見四個身影,一個接著一個的悄然落在了一處陡峭的懸崖上,然后輕聲低語著什么。
許麟在黑暗中默默的注視著,然后打量了一下周圍,此處早已經(jīng)出了范陽城外,遠(yuǎn)離人煙,在那陡峭山峰的腹部,有一處殘磚破瓦的浮屠塔。說是破落,只是因為這塔本身已經(jīng)有所傾斜,而在其塔頂上方的頂蓋,早就不知何故的沒了,塔身也是有些斑駁,顯然是有些年月沒人打理了。
四個身影在商議一陣之后,小心的如山猿一樣潛伏跳躍,眨眼間,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許麟皺了皺眉,又仔細(xì)看了一看那塔身,然后小心的跟隨著,不知道為什么,在看見這黑塔的一刻,許麟的心里便生出了一種不祥之感,所以其心里更是小心謹(jǐn)慎的潛行著。
不多久,許麟就來到了黑塔下方,到處是亂石堆積,四周也是雜草灌木叢生,如荒郊野寺一樣。不過更令許麟詫異的是,這浮屠塔竟然沒有門,塔身的建造也有些奇怪,平常時候所見的塔寺,大都是一層一層的建造,每一層都有瓦檐棱角,其上雕刻一些奇珍異獸,以震四方,可眼前所見,瓦檐棱角有,但是卻沒有任何的門窗,仿佛這些棱角只是為了一個形狀,而不是供以觀賞,或者居住。
許麟抬頭,看著聳立在半山腰的塔身,而在塔頂?shù)钠坡涮帲率俏ㄒ坏娜肟诹恕8袘?yīng)氣息,那四人恐怕已經(jīng)進(jìn)了這塔身,有些猶豫的許麟,注視了一陣之后,縱身飛起,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塔頂,然后小心的潛了進(jìn)去。
四周很黑,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還有一種污濁的味道,彌漫四周,許麟從隨身的口袋中拿出一顆醒心丸,含入口中,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流轉(zhuǎn)全身,腦宮頓時清醒了不少。
因為適應(yīng)了黑暗,所以能夠看清一些路段,許麟再運起血影幽身的神通,身影瞬間便和這里的黑暗融為了一體。輕身飄起,順著石梯而走,依稀可以聽見一些話語聲,這聲音應(yīng)該就是那四個師兄妹所發(fā)出的聲響。為了小心,許麟沒有很快的跟下去,而是傾聽一陣,見無異樣之后,才又飄然而走。
一邊小心的潛行著,一邊仔細(xì)的打量四周。從塔頂開始,便有一處寬大的敞廳,而奇怪的是,敞廳之中什么也沒有,連一座佛像也看不見,只有四堵墻壁,空蕩蕩的立在那里。每堵墻壁上,都雕刻著佛文,密密麻麻,這讓許麟有些看不太懂,這浮屠塔的建造卻是奇怪非常。
依著螺旋狀的扶梯而走,狹小的空間內(nèi),許麟的臉幾乎貼著墻壁,而眼睛所見,除了路途,便是環(huán)形的墻壁,而在墻壁之上,還是刻著佛經(jīng),許麟皺了皺眉,便來到了下一層。打眼看去,許麟心中疑惑更甚。只見周圍還是什么都沒有,空蕩蕩的一片,和上面一層簡直一模一樣!
一般的浮屠塔,本身就是供奉佛法的存在,應(yīng)該有磚建的地藏殿,殿為三間,硬山屋頂,殿前緊接三間卷棚敞廳,里面應(yīng)該繪制著地獄“十殿閻君”的生動畫面。可眼前別說殿了,就是佛像也沒有一尊,有的只是墻刻的佛經(jīng),而這時,許麟忽然聽到一聲尖利的呵斥聲,在針落可聞的浮屠塔中,這聲音極為清晰刺耳,許麟知道事情不好,內(nèi)心里更為提醒自己,要小心謹(jǐn)慎而行。
連續(xù)幾層都和許麟在上面看到的一樣,直到下到最后一層的時候,許麟的內(nèi)心忽然之間,震動了一下。這種震動,是一種吃驚,也可以說是驚愣,因為眼前所顯,卻是一尊佛像。這種在任何寺廟都隨處可見的佛身法相,此時就擺在這里,一個敞廳的中間,而這佛像是如此的顯眼,如此的詭異,只因這佛像的眼睛竟然是紅的。
通紅一片,粘稠似血的佛眼,此時正瞪視著許麟,目光中透露出的冷漠,似能把人心凍結(jié),只能用詭異來形容。再看四周的墻壁反倒是空的,不再有先前的佛經(jīng)雕刻,而是空蕩蕩的一片,漆黑之中,只能看著那對兒似血的佛眼,再無其它。
許麟不想再看那佛眼,可是目光似乎被黏住了一般,一眼望去,竟然再也挪動不了,這讓他想起多年前的一處場景,那個清晨,也是一對兒血色的眸子,從對視起,竟然改變了他的一生,此時再看,一股恐懼的情緒席卷全身,動也不能動了,這一刻許麟怕了。
當(dāng)你最為熟悉的身體,失去了應(yīng)有的控制,你的情緒也會逐漸的失控,在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許麟不知道,那四個身影的去向,許麟也不知道,所以他的情緒開始在失控的邊緣。
《血神子》中的不動血心,血影幽身,許麟只能瘋狂的催動著,這樣做,是因為內(nèi)心里還期望著一絲的變化,只要有這樣的變化,那么便有活著的契機,可是會有么?
一朵血色的蓮花忽然間出現(xiàn)在佛像的上空,它就是這么突然的出現(xiàn)了,在許麟還在苦苦掙扎的時候,在許麟還在懷揣著一絲希望的時候,于是它給了許麟希望,因為它的氣息,許麟是這樣的熟悉,燃魂血息。
隨著蓮花漸漸的降落在佛像的頭頂,一股強大的氣息忽然從佛像中爆發(fā)出來,氣息上揚,直直的撞向旋轉(zhuǎn)的血色蓮花,蓮花受到?jīng)_擊,竟然沒有抵抗的忽然碎裂。只見片片的花瓣輕輕落下,被氣息席卷而飛,而蓮花上的燃魂血息,忽然大放其彩,仿佛烈火遇見了大風(fēng),燃燒的氣勢更加猛烈,其勢更不可擋,就那么的在許麟的頭頂上方燃燒起來,而許麟?yún)s看不見,只能感覺,因為他的目光好似已經(jīng)黏在了那佛目之上。
“燃魂血息?”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這狹小的空間內(nèi)炸響,震的許麟耳膜生疼,不過內(nèi)心里,許麟更為驚訝的是這佛像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
只見在那佛像的額頭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xiàn)了一道裂痕,而裂痕里面不時的有血光映射而出,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好像佛像忽然生出了第三只眼睛一樣。
許麟正在這驚詫的時候,頭頂上火焰忽然爆發(fā)出火紅的亮光,那是燃魂血息已經(jīng)燃燒到了最高點,眼看就要炸裂開來,而落下的方向正是許麟所站方位,如果這樣下去,恐怕許麟會被這燃魂血息燒的渣滓都不剩,心中如何不驚?可就在這時,一聲嘿然冷笑,打破了空間內(nèi)的寂靜,一抹聚散不停的血影忽然飄在了許麟的頭頂,待那燃魂血息,轟的一聲炸落之時,跌落下來的火焰,竟然紛紛的被血影吸去,不留下一絲痕跡,而后,血影飄落,身影凝實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然站在了許麟面前,而許麟望向那高大的背影,目光中卻充滿了復(fù)雜的意味。
“百年不見,沒想到師兄你竟然成了如此模樣,倒是造化弄人呀。”嘿嘿一笑,血痕道人順手一揮,燃魂血息再次燃起,而目的所在竟然是那佛像之上。
與此同時,本是不能動彈的許麟,四肢一下子酥麻起來,這種感覺很是難受,可許麟的心里,卻是長舒了一口氣,因為終于有了感覺,而后輕展四肢,果然恢復(fù)先前一般,許麟的耳邊也同時響起血痕道人的聲音:“蠢貨,還不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