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溫華就走了。
那個時候方晚還沒睡醒,溫家的車在六點的時候就開了上來把他接走了。
離別是悄悄的,沒什么大的情緒起伏,撕心裂肺,也不像方晚偷偷看的小說里總是發生雨季,用一場大雨來描述悲傷。
只是她將近十點鐘睡醒爬起來的時候,走下樓梯,方展在東側的小房子里坐著安靜地寫作業,席月萍穿著水桶鞋從田地里回來,手提著一麻袋,shi噠噠的,里面是田螺。
方晚左看右看,問她:“媽媽,溫哥哥呢?”
“嗷,他老早就走了,你那個時候還賴床上起不來了呢。”席月萍起得很早,她勤勞慣了,是個閑不住的女人。
“哦……”
“餓不餓?哥哥那里有雞蛋糕,是溫阿姨給你買的,你去吃點墊墊肚子,寫會作業,中午我們吃田螺肉。”
“哦。”
方晚洗漱完就跟方展面對面坐著寫作業,方展遞給她一個雞蛋糕,很香很軟,方晚就一邊啃一邊寫,蛋糕上微微印出油漬,被她左摸右摸,溫華給她買的作業本是白色的,上面留下了不少的痕跡。
是的,這就是離別。
方晚覺得有些難過,但是不至于要哭,因為溫華說會再見面。
那會是什么時候呢?
方晚在小升初畢業的時候,背著書包站在馬路上,巷子里是通往回家的路,她看著公交車停靠的地方,一扇一扇機械的門打開,上面的人下來,下面的人上去,來去匆匆,總是沒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初中的時候,大家有些長大了,少男少女之間萌發隱秘的情愫,那些張揚的行為卻又充滿含蓄的曖昧文字發生在每一日里。
方晚從初一剛進班級開始,就從不間斷地受到異性的青睞以及告白,偶爾會有人買通她的朋友,誆她去后學院的樹下,那里隱蔽些,到了地方方晚才知道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告白。
對方是誰她有時記得,有時不記得,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去去,都是青春的一抹過去的色彩。
班主任把她的座位固定在了前面最中間的叁個位置之中,她的成績好性格好,有的是人搶著跟她坐同桌,當然班主任也不是瞎子,于是她的左右前后都是女孩子。
在初中眾多表白者中,只有一位讓她記憶深刻。
那是一位高中生,長得非常白凈,飛揚的眉眼,俊秀的五官,干凈利落的頭發,一出現就勾起了懷春少女的悸動。
他說他已經保送京勇理工了,只是來替物理老師上幾節課。因為那段時間他們班級的物理成績呈現一段無法理解的低迷,身為市重點的實驗學校重點班,這是不允許出現的,別說班主任了,連校長都著急。
這位年輕的男老師這么說的時候,全班都發出了羨慕的驚嘆聲,京勇理工大學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人生的終極目標。
他姓任,叫青歲。
那段時間,大家都鼓足了勁,暗中也較著勁,當風從窗戶吹來時,茂密的綠影晃動在白色的草稿上,有人在這一片蔭涼中寫下某個人的名字,一遍一遍的,或者是變化著各種形態,藏在那些無人知曉的字母里,奇形怪狀的符號里,代表她們靜水如淵的心。
方晚的物理成績倒是很穩定,屬于不需要操心的那一類,也不需要打著不懂的名頭去找任青歲。
偶爾任青歲會來到她的課桌前,看著她做數學題苦惱的模樣會給她指導,任青歲的聲音很溫柔,他穿著格子襯衫,里面套一件白t恤,總是配牛仔褲或者一條寬松的黑褲,沒有任何裝飾,對同學耐心得不行,無論男女似乎都合得來,下課的時候還會跟男同學們去打籃球。
他身上的氣質是干凈的,純粹的,帶著一股清爽的肥皂香。
方晚偶爾會盯著他在講臺給同學講題的側臉看,是很干凈明媚的線條,那些家伙不止會問物理題,還會問數學題生物題,以后的高中生活……他比他們大,經歷更豐富。
任青歲說的時候,嘴角的弧度上揚著,眼尾便也會跟著上揚,細碎的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抖弄疏影。
“方晚。”同桌突然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