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華在銅雀臺釣魚。
早上五點,還在清晨薄霧之中,他就起來坐在湖邊上了。
看著水面平靜,偶爾風起波紋,他就會想起夜晚入睡夢到她的時候。
夢里的她就坐在河邊上,大熱天里也要釣魚,戴著鴨舌帽,涂好防曬霜,全副武裝的,見他來了,就笑著對他說:“溫華,你最近心不靜啊。來釣會魚吧。”
于是他就開始釣魚了。
方晚曾經也在這里釣魚,為了尋找新的愛好,更多的是為了打發時間,體驗古人沒有電子設備是怎么度過無邊長日的生活。
后來,她又覺得自己很蠢,說:“古人很聰明,每天要看要背那么多書,我活的可比他們輕松多了。”
溫華的書房里有一整套四書五經,砸到人的身上也是要受點傷的,而古人要背的遠遠不止四書五經。
他知道,她是在怨他。
她總是這樣,通過好像很滿足的語句來達到埋怨的目的。
他聽得出來,但他就是不放手。
這樣的愛畸形又自私,從宏觀來說,這種愛對她來說有著數之不盡的益處,但微觀來看,這些益處沒有一樣是她必須要的。
溫華的確可以為了她去死,在某個條件達成的前提下,他愛她勝過自己,但是有很多附加條件,他要奪去她最想要的東西,以至于他們之間的每一樣都是悖論相沖。
說到底,他還是更愛自己。
溫坤及女士來看他。
湖邊是軟泥,上面鋪了一層石頭,再往下就是零零散散的石頭陷在泥里,溫華就坐在岸邊,插了一把傘擋住已經不算炙熱的陽光,旁邊是綠色的水箱以及裝了一桶餌料,而他坐的塑料凳角深深地陷落泥地。
一層一層的水浪翻滾退落,溫坤及看著水箱內游動的魚:“今天收獲頗豐。”
“打窩打得好。”溫華沒回頭,他的目光悠遠,嘴巴處生了胡子,配上他的長發,總感覺他要去修仙了。
“是嗎?”
“是啊,沒什么技巧,只要魚餌足夠豐富誘人,魚兒才會上鉤。”
的確,溫華不怎么會釣魚,他就抓起一大把魚食扔進去,然后甩鉤,固定,最后就坐著等待。
他可以等很久,是一個充滿耐心的獵手,內心漸漸就如同那湖面一樣,雖然偶起波瀾,但遠遠看去,還算平靜安詳。
溫坤及將手放在他的肩膀處:“你這陣子去珠城很頻繁。”
“那邊有工作,跟政府還有當地企業的投資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
“情況怎么樣?”
“不怎么樣,我很不滿,但我不想放棄,所以還在猶豫,觀望。”
在這個世界上,制定規矩的往往是是最不守規矩的。
規矩只不過是束縛良善之人的枷鎖。
她的兒子不是良善之人,如果不是因為他姓溫,他估計早就在監獄里度過余生了。
溫坤及仍然非常后悔當年嫁給李決楚,但她不后悔生下溫華,畢竟她還算個正常人,做不到李決楚那樣喪心病狂,以至于把一個好好的孩子硬生生逼成了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