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晚又夢見了方展。
夢里的他們還是最美好的時候,大熱天時節,連空氣都是充滿熱意的,一家人散完步回來守在新買的空調面前,席月萍開始催他們趕緊去一個一個洗澡,不然難得等熱水器燒水。
方晚叼著小布丁,偷偷跟方展說:“要我說我就直接冷水洗,大夏天的誰還用熱水啊。”
方展會笑著摸她的腦袋,然后他就偷偷背手,與她相牽。
當熱意在相融的掌心之間流淌時,交纏的指尖都涔出潤色。
那個時候的方展會笑得更深,他的笑容總是很溫和,極致的淡顏俊秀面容,五官柔和毫無沖擊力卻又干凈剔透,每每方展到學校來看她時,她的同學們都會羨慕她,說她有個神仙哥哥。
那是他們最相愛的時候,盡管從未言愛,盡管結局充滿遺憾。
醒來后,方晚扶著額頭,眼睛看向雕刻著精致華麗的歐式花紋天花板,夢里真實的虛妄感讓她的大腦哪怕醒來都仿佛仍然在幻想里。
跟溫家合作多年的衣服品牌商從巴黎調來了新一季的秋冬衣,直接運到了太平山頂供方晚挑選。
面對款式各樣風格各異的衣服,方晚看得眼花繚亂,拉著曹雅姬一起挑。
“雅姬,你談過戀愛嗎?”方晚拿了一件風衣在鏡子面前比試。
曹雅姬微微一愣,點點頭:“談過,不過那是很久以前了。”
“什么時候?”
“高中的時候。”
“哦,早戀啊。”真巧,她也是高中的初戀。
曹雅姬笑,挑了一套配搭著給方晚去換:“青春嘛,都這樣。”
別墅里有專門的一層樓用來試衣,她站在白色的帷幕簾外等里面的方晚,方晚跟她嘮嗑:“從高中之后你就沒有談過戀愛了嗎?”
“沒有。”曹雅姬說,“畢業我們各自考上了不同的大學,我想來更加宏偉的城市拼搏,他則聽從父母的指令留守家鄉,但是我們又都受不了異地戀,因為理念不同把我們彼此都搞得很痛苦,當時我就覺得如果本該甜甜蜜蜜的戀愛都談的這么痛苦不如分手。于是就分開了。”
方晚在里面換衣服,拉裙子拉鏈的手一頓:“但對你來說還是一段很好的回憶對吧?”
“當然。我那個時候物理特別不好,但他特別好,是我的前桌,總是在午休教我,我絞盡腦汁地做出來的時候他比我還高興,會說各種話鼓勵我夸獎我,哪怕那種題目在他眼里就是個小兒科。”
方晚換好衣服從里面出來,經典的卡其色的風衣配同色短裙,再換上一雙長靴。
曹雅姬為她拍出肩背多余的空氣,方晚對著由品牌顧問搬來的鏡子整理領邊:“現在呢?會后悔嗎?”
“后悔?”曹雅姬笑了,“怎么會呢,比起生活來說,愛情反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它只能成為物質基礎的錦上添花。”
方晚也笑了。
這話一點都沒錯。
其實人的青春也許都如鉆石般昂貴又閃爍發亮,但某一日心靈被社會打磨成腐朽圓潤得到姿態再回首往事時,它又如鉆石般廉價無用。
下午的時候劉姨從外面提回來一袋田螺,shi噠噠的滴水,還帶著淡淡的腥味。
方晚震驚:“十一月份了還有田螺嗎?”
在她的記憶里,那都是小時候種水稻的季節才會有的東西。
“有啊,特地叫人提回來的,個頭都很大呢。”劉姨打開麻袋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