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城的喧囂漸漸遠離。
楚音獨自一人,坐上了前往錦州城外某個荒僻小鎮的馬車。
那里,封家還有一座幾乎被遺忘、許久不曾有人居住的破敗老宅。名義上,是她體恤“受驚過度”、“身體不適”的兄長楚懷謹,親自送他去一處山清水秀的莊子里靜養。
老宅果然荒蕪。
庭院里雜草叢生,殘破的石燈籠東倒西歪,一口廢棄的水車在角落掛著干涸的青苔。
楚音沒有讓人立刻清掃,只吩咐跟來的兩個可靠仆婦去燒些熱水,準備些簡單被褥。
楚懷謹一直接受不了這個結果,雖然接受了長劍,答應聽從楚音的安排,但卻要求等到楚候夫婦秋后問斬之后,替他們收尸后再離開。
南錦城人在獵場,心在南疆,征兵之事就是南錦城負責的,宣佑帝此時正在發怒,“如此大肆征兵,造成南疆人心惶惶,近期并無戰士,何故增兵?”
獸爐炭火正旺,卻驅不散偏殿內緊繃的寒氣。
宣佑帝面沉似水,捏著那份剛從南疆六百里加急送來的軍報副本的手指,因用力而骨節泛白。
那份副本,顯然并非通過正常驛站流程遞送,而是南錦城直呈帝前的。
宣佑帝繼續說:“連征半年?一次增兵十五萬?”宣佑帝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面下的暗流,每一個字都透著壓抑的慍怒,他猛地將那份文書拍在紫檀御案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南錦城!你給朕說清楚!南疆近來可有大戰?蠻族可有大規模集結犯境的跡象?都沒有!一片風平浪靜!你卻在此時、以這般驚世駭俗的規模在朕的疆土上大肆征兵!你這是要做什么?是嫌朕的江山還不夠亂,嫌南疆還不夠人心惶惶嗎?!”
他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死死釘在階下長身玉立的南錦城身上。
殿內侍立的太監宮女早已屏息凝神,頭垂得極低,恨不得將自己縮進地縫里。
南錦城一身玄色蟒袍,玉冠束發,神色平靜無波,絲毫沒有帝王盛怒下的惶恐。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容地整了整袖口,才抬起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迎向宣佑帝幾乎要噴出火來的視線。
“陛下息怒。”
他的聲音溫潤依舊,甚至帶著一絲安撫之意,但語調中的沉穩堅定卻不容置疑,“臣此舉,非為一時之戰,而是為陛下江山千秋萬代,永固南疆之基業!形勢所迫,不得不行此雷霆手段!”
“形勢所迫?”
宣佑帝冷笑一聲,眼底寒意更甚,“何來形勢所迫?南疆鎮南王府坐鎮多年,朕聽聞近年頗有懈怠?百姓頗有怨言?”
“我父鎮南王,忠心體國,為南疆屏障,勞苦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