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嘉中心是海州市的地標性核心商業區之一。
一年前蔣普生經人推薦,回國接下卞家的家庭醫生一職,即租下里嘉中心二座四十八樓的半層面積設立診所。她并不對外接診,說是診所,其實主要用作研究和同業交流。
“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到我這兒來?”
蔣普生招呼張濟民在三人位的黑色皮革沙發坐下,從旁邊玻璃冰箱里取了一瓶飲用水遞給他,而后坐進一旁單人沙發里,微笑著打趣道。
“瞎忙。路過上海,怎么也該來拜會一下學姐。”
張濟民接過水,擱在面前的茶幾上。對著帶有一整面大玻璃墻的高層辦公室環視一周,微笑恭維。
“學姐真是成績斐然,才回國不久就能在海州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的高檔cbd,開立這樣氣派的診所。”
她二人在海外留學時,師從同門。又有相似的家庭背景——同出身國內醫學世家,身負長輩的期待,這從她們的名字中就可見一斑:
一個普救眾生,一個濟世救民……
是以二人一向較為投緣,張濟民六年前率先回國后,一直都保持著聯絡。
寒暄閑聊了一陣共師共友,張濟民凝望著蔣普生,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對了,師姐,我記得你之前提過,你的雇主是我們當地人。他們家……是姓卞嗎?”
盡管他極力掩飾,然而他僵直的背脊、握著膝蓋的發白指節,將他此行的目的暴露。
“不是。”
蔣普生面不改色,微笑著搖頭。
巨大的失望像一張灰色的網,在瞬間將張濟民兜頭罩住。如果這條線索再斷了,他去哪里打探她的行蹤。
他眼中閃過灰敗,但又不能心死。他上身略微前傾,聲音顫抖地追問:
“真…不是?”
蔣普生仍然微笑搖頭。
笑容中帶著點疑惑、無奈與包容。
疑惑遠道而來的學弟為何有此一問,無奈于他的一再追問,可是如果他需要確認再多幾遍,她也可以包容。
她說的雖然是不是,但并不是指她的雇主不姓卞。而是說基于她所簽署的保密協議,她的雇主姓不姓卞,都不是她可以透露給任何人的。
她認為她也并是不在欺騙學弟,只是沒有告訴他事實的全部。
要說她當初回國之前,確實不該一時大意,跟他說雇主是他的同鄉。他記得她這句戲言,原本無傷大雅,可是再要打探更多,就是逼她逾越職業準則了。
而他的來意,她大致能夠猜到。
六年前,張濟民剛接手一宗疑難雜癥時,曾將病歷的掃描件發郵件給她,和她探討過治療方案,后續她也一直在為他收集相關資料。
前一個月,她正式接管卞琳的病歷本,才知道世上竟有這么巧的事。
眼前的學弟,西裝筆挺,皮鞋锃亮,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外表看上去無懈可擊。近看他,眼底的紅色血絲,蒼白瘦削的臉頰,很難不讓人察覺到,他其實在遭受著某種折磨。
蔣普生到底不忍心,關切中帶著提醒地說道:
“學弟,你問這個做什么呢?前陣子你的那名罕見病癥的患者痊愈,大家都為你高興,說是要找機會聚聚。教授私下還和我說,你的潛質遠不止于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