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向被晚風撩動,惴惴不安的燭火,長睫輕輕一覆,落下細密的影。
他的聲音清明,“她若未曾生出一身棱角,如何熬過這多年折磨。”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鄭婉是什么樣的人。
她是會在火里掙扎著血肉爬出來的惡鬼,便是有一絲一毫的生機,也不會輕易放過。
但他此時此刻,只對她的秉性感到慶幸。
若非如此,鄭婉如何能走到今日,能同他并肩。
他甚至有些滿意。
鄭婉至少明白他對她的感情之深,能讓她放心大膽地去賭這一場。
至于鄭婉的那些機關算計,晦暗掙扎,無論愿不愿對他坦誠以待,倒并非他所糾結之事。
眼下他能助她一程,自心甘情愿。
至于北鶴言及的掙扎,只是他許久之前便已明明白白整理清晰的取舍。
他從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言盡于此,北鶴縱是有滿腔的勸諫衷言,此刻也明白多說無益。
他緩緩將門扣上,青年模糊的身影映著窗紙,如定野青山,沉靜而清挺。
北鶴收回眼神,不由搖頭輕嘆。
原以為他或許早已斷情絕欲,動起情來,竟也不過凡夫俗子。
這樣清晰到近乎難以形容的人,就連行差踏錯,也沒有半分恐慌。
或許他當真是同鄭婉天生一對的瘋子。
尋常人總歸難以共鳴。
···
月色明亮,大營夜間都盈著燈,昏黃的光被晚風吹著搖晃,鄭婉逐漸自昏睡中回了神,隔著窗紙盯著恍恍燈影瞧了一會兒,略一翻身,便看見沉烈正安靜地坐在桌邊,垂眸瞧著手中的信件。
她側躺著,一眨不眨地瞧了他一會兒。
“還以為你在書房。”
沉烈沒抬頭,隨口道:“想著你這個時辰該醒了,所以來了。”
鄭婉坐起身,“可是要商量之后的計劃?”
青年的手隨意翻了一頁,自然而然道:“是不想讓你醒來一個人待著。”
鄭婉幾不可察地愣了一瞬,隨后低低地一笑,“剛一醒便來說這些有的沒的,我瞧你勾引人的手段也不少。”
沉烈不置可否,“學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