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絲警惕和不易察覺的希冀。
連竹一直緊張地盯著他,見狀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你不是瞎子嗎?怎么知道有人?”他指著寧銜月臉上的白布。
寧銜月的手臂無力地垂落回去,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在迅速流失。
他沉默了片刻,才極輕地笑了笑,那笑聲里帶著無盡的苦澀與自嘲:
“……是,也不盡是。”
這話說得云里霧里,連竹更疑惑了:“啊?啥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
或許是丹藥起了作用,又或許是連竹這愣頭青般的追問奇異地讓他放松了一絲戒備,寧銜月的氣息稍微平穩(wěn)了些,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講述的意味:
“意思是……這雙眼睛,曾經(jīng)能視物,卻識人不明,偏信他人,鑄下大錯。我害了我的心愛之人。”他的聲音開始顫抖,帶著巨大的痛苦和一絲決然,“后來便覺得,它們留著也無用了。更何況,直到她離世,我都沒敢把自己愛了她許多年的事,親口告訴她……”
他的話語斷斷續(xù)續(xù),卻字字泣血,充滿了刻骨銘心的悔恨與絕望。
那濃郁得化不開的悲傷,幾乎彌漫了整個洞穴。
連竹和段一湛這兩個半大少年何時聽過這等慘烈又深情的往事,一時間都怔住了,看向?qū)庛曉碌哪抗饫锍錆M了同情。
連竹甚至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啊……這……”
縮在鶴虞肩膀上的小青鸞云瑤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悲傷的情緒,不安地動了動,然后輕輕飛落到寧銜月無力垂落的手邊,用小巧的喙和翅膀小心翼翼地、安慰般地碰了碰他的手指,發(fā)出細(xì)微的“啾”聲。
這畫面,真是詭異又帶著一絲滑稽的溫馨。
蕭云寄在一旁看得眼神亂飛,拼命朝鶴虞使眼色,眉毛都快飛出發(fā)際線了,那意思明明白白:聽見沒?‘最心愛之人’!‘愛了許多年’!‘直到離世’!說的是不是你?前世你死了他不知道唄?現(xiàn)在你不就活生生站在這里?這不就知道了?!天賜良機(jī)啊師妹!
鶴虞接收到了他夸張的眼神,面無表情地回視。
她眼神冷颼颼地傳遞著信息:你腦子被外面的豪豬撞了?我跟他前世有仇!截殺之仇!他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跟我有半個靈石的關(guān)系?
收回眼神,鶴虞雖然面上沒什么表態(tài),但內(nèi)心又給寧銜月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好你個寧銜月,我把當(dāng)兄弟,你卻想泡我?!
蕭云寄:“……”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用口型無聲地說:不解風(fēng)情。
就在這時,寧銜月似乎緩過了一點(diǎn)力氣,他微微偏過頭,覆眼的白布朝向鶴虞和蕭云寄的方向,再次輕聲問道,這次帶著更多的不確定和一絲微弱的期盼:
“你們……究竟是誰?為何會在此地?我好像感覺到一股有些熟悉又……很陌生的氣息,”他的頭偏向鶴虞的位置,認(rèn)真問道,“我與這位道友,可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