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與趙明成去正廳詳談,讓丫鬟帶著趙明珠去裴逸麟在的靜室。
“昨夜孫嬤嬤給少爺擦身子時,看見少爺的腿動了,老爺知道后特別高興,大夫也說少爺的脈象比剛回來時好多了。”帶路的小丫鬟面色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悅。
這消息不止裴川,趙明珠聽了也打心底地開心。于是推開門照例看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裴逸麟時,也沒有往日那么重的傷感了。
趙明珠把花瓶放在靜室一旁的桌上,又坐到裴逸麟窗邊,仔細端詳他的臉。
嗯,傷口基本上好了,還有寥寥幾處的傷痂還未脫落。
“你也真夠幸運的,受這么多傷,臉上卻一點疤都沒留下。”趙明珠握住裴逸麟的手,緩緩說道,“那能不能更幸運一點?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裴逸麟依舊呼吸平緩,闔著眼沒有反應。
“算了,不逼你了。如果覺得累了,那多睡一會也可以。”趙明珠松開裴逸麟的手,將他的胳膊放回溫暖的被褥中。
屋外正陽高懸,積雪在慢慢融化。
趙明珠起身離開靜室,前往正廳參與兩個男性長輩的談話。
躺在床上的少年藏在被褥下的手,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之后的事情,裴家怕是幫不上什么忙了。”裴川說。他的語氣波瀾不驚,仿佛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今年宮宴,裴家第一次沒有收到請帖。”
趙明成心中有些憤憤不平。
三朝元老,百年裴家,大燕文學的泰斗,在燕寒眼中竟然也是可以隨意就放棄、連最基本的體面和樣子都不愿裝的“臣子”嗎?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裴川教養兩代皇帝和如今的太子,竟也是如此暗淡收場。
“您怎么能說這樣的話?”趙明成不贊成道,“一個國子監罷了,不去便不去!就算只是您的學問和聲譽,在朝中也是舉重若輕的!”
裴川苦笑著搖搖頭:“我老了,也沒有這樣的心力了。死一個謝晨決已經用了洪荒之力,再想讓燕寒下臺?怕是豁出去這條老命也不夠。”
“還有我們在。”趙明珠開口,語氣堅定,帶著毫不退縮的堅定,“死一個人不夠,那就死兩個、三個。終有一天血流成河,燕寒會發現他再也無法平息這條奔涌的血河。”
“裴家還沒有完全倒下,就算真的倒下了還有我們,之后是云家、林家。這天底下,總有人會前赴后繼。”趙明成點點頭,附和道,起碼我們不算失敗——裴相沉冤了,逸麟也在慢慢好起來。現在我們只要幫太子穩住東宮之位,將來的路一定會越來越好走。”
裴川接過話頭:“太子的東宮之位,保住應該不成問題。雖然如今不論是德妃還是謝士津,都想置他于死地,但這孩子也不是吃素的。當年從冷宮爬出來,不過五年的時間,朝中各個角落都有了他的人。何況他的背后站著沈家,這是最大的底牌。”
趙明珠忽然想起在后宮時,云袖在精神失常的情況下說出的……燕徹執害死了燕永執一事。
此事不知真假,但她依舊說了出來,隨后在震驚的目光中,三人都沉默了下來。
燕永執是燕寒最疼愛的孩子,若真如云袖所說,是燕徹執害死他,再加上一行人的指控去坐實他有害死了新的皇子……誰也不知道豐順帝會不會“大義滅親”。
“我算是明白德妃為何要幫一個無依無靠的舞女了。”趙明成說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