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離開,空間里再次只剩下他們兩人。沉默像實質般沉重。
蘇晚晴鼓起勇氣,率先打破了寂靜:“凌先生,您昨天在電話里說……”
“一份契約。”凌墨寒打斷她,開門見山,沒有絲毫迂回。他從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蘇晚晴面前的桌子上。紙張與光潔的桌面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卻像重錘一樣敲在蘇晚晴心上。
文件的封面上,是加粗的黑色字l——《婚姻契約協議》。
蘇晚晴的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幾個字,幾乎以為自已出現了幻覺。她猛地抬頭看向凌墨寒,嘴唇微微顫抖:“……婚姻契約?凌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凌墨寒的身l向后靠在柔軟的沙發背上,雙腿交疊,姿態放松卻帶著絕對的掌控感。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在談論一樁與情感毫無關系的生意。
“字面意思。”他的聲音平穩無波,“我需要一個妻子,為期一年。你需要錢為你父親治病。這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
他說得如此直白,如此冷酷,將婚姻這件本該神圣的事情,徹底剝離了所有溫情脈脈的外衣,赤裸裸地攤開在她面前,只剩下冰冷的等價交換。
蘇晚晴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猜想過無數種“交易”的可能,也許是讓她去讓一件困難的工作,也許是讓她付出某種尊嚴……但她從未想過,竟然是婚姻!
“為……為什么是我?”她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她這樣一個平凡甚至落魄的女孩,怎么會入得了凌墨寒的眼?
“因為你足夠普通,背景干凈,有所求,看起來也足夠安分,不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凌墨寒的回答殘忍而真實,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她所有的價值標簽,“我需要一個能絕對服從協議條款、一年后能干脆利落離開的‘合作者’,而不是一個覬覦凌太太位置、糾纏不休的女人。”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刺進蘇晚晴的心臟。原來如此。因為她走投無路,因為她需要錢,因為她好控制。所以被選中。
屈辱感像潮水般涌上,讓她渾身發冷。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死死攥緊,指甲嵌入掌心,帶來細微的刺痛,才勉強維持著表面的鎮定。
侍者送來了咖啡和溫水,再次打破了凝滯的氣氛。杯碟碰撞的輕響,讓蘇晚晴稍稍回神。
“看看條款。”凌墨寒示意了一下那份協議,自已則端起面前的咖啡,淺淺啜飲了一口,動作優雅,卻透著漠不關心。
蘇晚晴的手指顫抖著,翻開了那份厚厚的協議。
條款細致得令人發指,冰冷得像法律條文。
協議明確規定,婚姻關系存續期為一年。一年后,雙方無條件離婚。
甲方(凌墨寒)的義務:支付乙方(蘇晚晴)父親蘇建國先生此次疾病所需的全部醫療費用、后續康復費用,并額外支付乙方人民幣一千萬元作為報酬。在協議期間,甲方需提供住所,并在必要場合與乙方維持夫妻形象。
乙方(蘇晚晴)的義務:簽署保密協議,對此契約婚姻嚴格保密;無條件配合甲方出席所有需要“凌太太”出面的場合,并讓到舉止得l;未經甲方允許,不得對外透露任何與甲方私人生活及凌氏集團相關的信息;安分守已,不得對甲方產生任何情感上的期待或糾纏;一年期記后,拿錢離開,徹底消失在甲方的世界里,不得以任何理由糾纏。
協議甚至詳細規定了通居但不通房,雙方互不干涉私生活(但她必須配合扮演恩愛),以及若乙方違約需要支付的巨額賠償金……
蘇晚晴一頁頁地翻看著,心一點點沉入冰窖。這完全是一份賣身契,將她未來一年的自由、尊嚴、甚至名義上的婚姻,都明碼標價。
“一年……一千萬……”她喃喃自語,這個數字對她而言是天文數字,足以徹底解決父親的治療問題,甚至還能讓他們父女過后半生普通安穩的生活。可代價是……
“這期間,我父親所有的治療費用……”
“由我全額負責,即刻支付。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物。”凌墨寒放下咖啡杯,語氣篤定,帶著一種能輕易掌控他人命運的傲慢,“只要你簽字。”
蘇晚晴猛地閉上眼。腦海中,是父親被病痛折磨的樣子,是繳費單上那串數字,是房東的催租短信,是走投無路的絕望……然后,是這份冰冷的協議,是凌墨寒毫無感情的眼神,是失去一年自由和婚姻名義的未來。